所以到最后,還是凌以繁陪我去的。
我想挑塊好看的桌布,把餐桌重新裝飾一下,以前宋致遠總說租來的房子,沒必要弄那麼精致。
我在貨架前猶猶豫豫,沒注意到凌以繁站到了身邊。
他輕輕俯下身體,手臂越過我的肩膀,拿起了我看了許久的桌布,轉頭問道:
「為什麼不拿?」
我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退租了,買這個太浪費了。」
或許離婚以后,我會換個城市生活也說不定。
「也是。」凌以繁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以為他會把桌布放回去,結果他直接放進了購物車里。
「房子是別人的,但生活是自己的。」
說完拍了拍我的頭:「走吧,就當送姐姐的喬遷禮物。」
為什麼他看起來……比我還開心。
回去的時候,他把我買的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包好,整齊地放進了后備廂里。
我問他想吃什麼,只是剛拿起手機,就接到了宋致遠的電話。
這一周里,他發了很多消息,但我把所有聯系方式都刪除了。
宋致遠知道我不會接他的電話,用別人的號碼打了過來。
「笑笑,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買了最新款的包包給你。」
我死死捏著手機,打斷道:「如果不是商量離婚的事,就不要再打來了。」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沒事吧。」
凌以繁遞過來一張紙巾,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上全是冷汗。
原來把占據了整個前半生的人從生活中抽離,是一件這麼痛的事。
手機叮咚一聲。
是剛才那個號碼發來的消息。
「我找不到胃藥了,你能回來一趟嗎?」
12
我本不想理他的,但放下手機,又想起有幾個自己做的工藝品還沒拿走。
我的確是個很無聊的人,平時不上班,就喜歡在家里做點手工。
那幾個小玩意是我用賺來的第一桶金買的,又花了好幾天才拼好,不拿走有點可惜。
凌以繁看出了我的躊躇,打開車門:「去吧,正好有車,還有什麼沒拿的,都一次性拿走。」
這里離宋致遠的小區不遠,二十多分鐘就到了。
凌以繁停好車,在樓下等我。
只是我沒想到,剛出電梯,就在門口看見了孫芊。
她穿著一條女人味十足的紅裙,和宋致遠說著什麼,還時不時露出甜美的笑。
不過宋致遠的臉色不太好,堵在門口,沒有讓她進去。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手一抖,包包的鏈條磕在消防栓上,發出重重一聲。
宋致遠敏銳地發現了我,幾個跨步走到我身邊,眉梢染上了喜色:「笑笑,你回來了,周姨今天做了你愛吃的蝦仁。」
「笑笑姐,宋總這幾天生病了,我給他送點藥。」
孫芊大方地笑著,目光里卻閃著只有女人才看得懂的挑釁。
我也微笑:「不用解釋。」
說完理也沒理她,徑直走進門去。
無視,是對敵人最好的嘲諷。
宋致遠很快追了進來:「笑笑,你吃飯了嗎?」
我沒理他,走進臥室,找出了胃藥,又拿走了一箱工藝品。
「像找藥這樣的小事,以后不要再麻煩我了。」
宋致遠抬頭:「我沒有……」
我們對視一眼,立馬就明白了剛剛的短信是誰發的。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又換上一副笑顏:「先過來吃飯吧,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等著你,飯都吃不下,都快餓瘦了。」
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等過我了,都是我守著明亮的水晶燈,看著熱菜一點點變涼。
我沉下臉:「我吃過了,離婚的事你盡快考慮吧。」
宋致遠還在興致勃勃地盛湯,一聽這個臉色微變,似乎生氣了。
他長出一口氣,頹然放下勺子,再抬頭時,眼神中帶著控訴:「老婆,我已經放低姿態了,你為什麼就不能順著臺階下來呢?」
他在給我臺階下?
這話聽得我想笑,明明做錯事的是他,為什麼到事到如今,他還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氣到聲音發顫,扶著沙發才不至于暈過去。
但氣到極點,竟然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冷笑一聲:「多謝,用不著,有空的話,把離婚協議簽了吧,條件都可以談。」
說完我甩開步子,就要走出門去。
宋致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氣勢頹了下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在這段時間,我真的很著急,剛才態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還要警察干什麼呢?
我動了動手腕,沒掙開。
「樓下還有車等我,放開吧。」
腕上的力度逐漸加大,我抬起頭來,毫不退縮地和他對視,卻宋致遠眼下看見一片烏青。
公司正在上升期,他應該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有黑眼圈也正常。
我扭過頭去,逼迫自己不去看他慘淡的模樣。
13
默了半晌,宋致遠終于松開了我。
「把訂單退了吧,我送你。」
他以為我叫的是網約車,妥協地嘆了口氣,走到玄關去拿放在外套里的車鑰匙。
我剛想說不用了,地板上突然傳來「噠」的一聲。
一支精致的唇膏掉了出來,緩緩滾到了我腳邊。
我低頭一看,薄荷味,市面上最多,卻也是宋致遠最討厭的味道。
他一直覺得唇膏很黏膩,哪怕在皮膚最容易干裂的冬天,哪怕我說薄荷味是清爽的味道,他也沒有涂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