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出門的時候,他掐滅煙頭,抓住了我行李箱。
「我知道你找人查我,也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但我跟她什麼都沒有,因為莫須有的事就要跟我離婚嗎?」他頓了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哪怕到這時候,他還覺得可以騙過我。
我冷笑一聲,掙開了他的手:「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們都變成了自己討厭的模樣。
我理了理情緒:「水電卡在床頭的柜子里,不到要等到沒錢了再去交,周姨會幫你記著的。冰箱里的水果,最好兩天內吃完,還有幾個快遞……」
我頓了頓:「算了,不要了……」
宋致遠終于明白了我沒有開玩笑,眼底漫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什麼意思……是不要快遞了,還是不要我了?」
他的聲音發顫,眼神帶著控訴,好像絕情的那個人是我似的。
連我都忍不住問自己:
你真的不要他了嗎?那個把你從孤寂里出來的少年,那個無論多晚都會等著載著你回家的少年,你真的不要了嗎?
好在手機及時傳來消息,閨蜜已經到樓下了。
我提著行李下了樓,宋致遠又發來消息,語氣軟了下來:
「笑笑,你真的能放下我們十幾年的感情嗎?」
抬頭一看,他站在陽臺上,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我。
我望著他,只感覺身體里的力氣被一點點被抽光。
記憶里那個點亮我生命的少年,仿佛與我相隔了千萬個光年。
「能的,只要時間夠久。」
我手指發顫地打出一行字,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9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到了新租的公寓。
浴室里,凌菲幫我放好了洗澡水。
她讓我洗個澡,再美美睡一覺,不要去想狗男人了。
我用力扯開一個笑,點頭說好,可是被溫暖的水流包裹住的剎那,淚水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怎麼了怎麼了?」
凌菲以為我出了什麼意外,急忙沖進來。
我并不想讓她看見我這麼狼狽的樣子,用力忍著抽噎,臉都憋紅了。
凌菲卻輕輕攬住我的肩膀,讓我靠在她身上:「想哭就哭吧,老娘陪著你呢。」
在她面前,我的悲傷無所遁形。
我終于抬起頭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菲菲,我沒有家了。」
我媽去世得早,父親再婚成家后,我只能和宋致遠相依為命。
可現在,他也不要我了。
凌菲擦掉我的眼淚,讓我靠在她肩膀上,一下下撫摸著我的發頂,也紅了眼圈:
「胡說什麼,我家就是你家。」
那天,我抱著她哭了很久,最后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面,媽媽抱著我,輕輕說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問她真的嗎?
時間能夠讓人忘掉疼痛,也能讓疤痕消失嗎?
媽媽愛憐地看著我,并沒有回答。
10
早上是被米粥的香味叫醒的。
大約是昨天哭得太厲害,一早醒來頭痛得要命。
「醒了?」
門外有人說話。
好像……不是凌菲的聲音。
我走出臥室,就看見系著小圍裙的凌以繁,正往砂鍋里加芹菜葉。
「我姐說水管壞了,讓我過來看看。你先吃飯吧。」
他解釋著,又端了碗粥給我。
我腦袋還嗡嗡的,傻愣愣地接過勺子,坐到桌前才想起問他。
「你不用上班嗎?」
「今天休息。」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知道,應該是凌菲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才讓他過來照顧我的。
我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那個……麻煩你了,晚上等凌菲下班了,我請你倆吃飯吧。」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眸中帶著笑意:「姐姐一直這麼客氣的嗎?」
我一愣。
和凌菲當然不會,但你……
我低頭假裝喝粥,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沉默中,忽聽他說了一句:「以后也不用和我客氣的。」
我一愣,沒敢搭茬。
不過到最后,我也沒請他倆吃上飯。
洗完碗,凌以繁就接到了電話,趕回了醫院。
聽說凌菲說,他后來學了心理醫學,沒畢業就被私立醫院預定了。
說著說著,又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腦袋。
「你當初要是不為那個渣男放棄名額,現在也早當主管了。」
我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樣子,也為自己可惜了一瞬。
剛畢業那兩年,我憑借拼命三娘的精神和還不錯的業務能力,得到了一份出國進修的機會。
那邊催得很急,手續辦完,一周后就要離開。
可不巧的是宋致遠查出了胃病,在醫院住了好幾天,他家里也沒有人能照顧他。
所以思量再三,我把機會讓給了凌菲。
當時她家出了點狀況,比我更需要升職加薪。
聽到這個消息,她跑到辦公室指著我的鼻子罵了一通:「唐笑啊唐笑,真沒想到你丫是個戀愛腦,你等我回來的,非稀罕死你。」
一想到她又愛又恨的表情,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別氣了,不值得。」
11
因為把和宋致遠有關的東西都丟掉了,新家看著家徒四壁的。
趁著周末休息,凌菲提議去宜家逛逛,順便吃個午飯,結果走到半路,她也被領導的電話叫走了。
現在策劃公司卷得厲害,加班都成家常便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