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閃不及,一個趔趄,將他撞得連連后退。
然后,我和他雙雙倒在了床上。
他是故意的,可我卻沒有揭穿他。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刺得我鼻尖發酸。
我聽著他的心跳聲,逐漸與我的融為一體。
我們都沒動,仿佛心有靈犀似的,享受著這難得平和安靜的氛圍。
「對不起,現在才回到你身邊。」
就這麼一句話,讓我落了淚。
爸爸離開后,大多時候,我都是一個人。
我一個人背負著沉重的過往,背負著未盡的責任。
沒有人訴苦,幾乎也沒有人和我并肩作戰。
他捧著我的臉,鄭重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盡管去做吧,我在你這邊。」
「嗯。」
「藍藍,你以前是叫劉淼吧。」
我笑出聲,片刻后,又覺得悲哀。
何瀟曾經對我們犯的罪,根本沒在這世界留下痕跡。
也沒多少人,記得我那過分善良的爸爸。
「不,我是楊陽。我的爸爸,是被何瀟用一個惡作劇害死的。」
和其他人不一樣,我爸爸并非死在有毒的藥物之下。
我告訴丁耿,我那過于灰暗的過往。
聽完后,他看上去比我還憤怒。
我安撫他:「我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審判很快就會來臨。」
他將我抱得死緊:「辛苦了。」
「對不起,我為我以前說的那些話道歉,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但我……」
他嘆了一口氣:「是我太幼稚。」
他并沒有自己說得那麼糟糕。
他察覺到了不對,一直在調查我,但到底,他沒向何家人透露半個字。
做得最過分的事情,就是在我面前放狠話。
「現在知道這一切,算晚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眼里星河璀璨,和六年前一般無二。
我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樣的神情,倒不像他了。
然后,他就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目光深情而堅定。
壓抑多時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從深海奔涌而出,來勢洶洶,幾乎快要壓倒我。
我們湊得越來越近。
這是一個闊別多年的吻,珍重而虔誠。
這時,辦公室外響起敲門聲:「聊完了嗎?還不結束的話,何家該上門要人了。」
丁耿擰眉,松開了我。
等我整理好后,他才道:「進來吧。」
丁衡一看著凌亂的休息室,沉默半晌,低笑一聲:「你倆還真會挑地方。」
我的臉紅了大半:「我先告辭了。」
「等會。」
丁耿湊近我,眼睫微顫,指腹蹭了蹭我的唇角:「口紅花了。」
丁衡一調侃的目光落在我們身上。
我咳嗽一聲,落荒而逃。
13
回到何家,我不得不裝出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樣。
何瀟面帶怒氣,大概又是在哪碰了釘子。
「阿瀟,我父母在澳大利亞有些人脈,我去看看,他們愿不愿意幫忙。」
他的神情這才稍有緩和:「啊對,那你去找找他們吧。」
命令的語氣。
但我并不生氣,畢竟,他也沒多久的好日子可以過了。
和何家人打完招呼,第二天我就登上了飛機。
起初,我每天打電話給何瀟匯報情況。
他也會和我抱怨,今天又碰到了什麼釘子。
「丁衡一這個狗東西,竟然想要回醫院的股份!」
他罵罵咧咧,咬住這點股份不松口。
我溫柔地勸他:「沒事,他不愿意,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何家早先干過很多缺德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就連與何家一向交好的丁家都袖手旁觀,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攪進這趟渾水里。
后來,我三天給他打一次電話,再后來,三天變成了五天。
我享受他語氣中的焦急和無助。
「阿瀟,我們會渡過這個難關的,不要急。」
可離還錢的期限越來越近,他怎麼能不急?
「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在拜訪爸爸的老朋友,他說能借我四百萬。」
「這麼點錢能干什麼!」
我耐心地安撫他:「我們慢慢籌,總會籌到的。」
「慢?你要我慢?再交不上錢,我就要坐牢了!」
「實在不行,我們把醫院的股份賣給丁家吧。」
「鄔瀅瀅,你腦子里是不是有包啊?」
我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然后,將那張電話卡,丟到了海里。
我來澳大利亞,就是度假的。偶爾打個電話,像逗狗似的逗逗何瀟。
這是一段難得的愜意時光。
海風腥咸,陽光明媚。
何瀟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賣出了醫院的股份。
還清債務后,在他以為一身輕松的時候,醫藥公司召開股東大會。
我也回了國。
眾目睽睽之下,我推開會議室的大門,摘下墨鏡,朝何家父子打招呼:「好久不見。」
何瀟氣得差點拍案而起:「你去哪里了?」
「度假,澳大利亞陽光太大,把我都曬黑了。」
我朝他伸出手臂:「喏,你看。」
何父看起來蒼老了不少:「瀅瀅你……」
看來他們還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還以為,我只是在生何瀟的氣呢。
我瞥了何父一眼,對丁衡一微微頷首:「人都到齊了,開始吧。」
丁衡一和何瀟之間劍拔弩張。
因為何瀟的失誤,逃稅一事被發現,股票一跌再跌,這些事情已經觸犯到了股東們的利益。他們自然對何瀟心生不滿。
再加上丁衡一的利誘,果然,股東們都倒戈了。
「就算你們都支持他又能怎麼樣?我手里的……」
何瀟不說話了,他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