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余光瞟到我,四目相對的瞬間,我有點意外。
竟然是陸星野。
「陸星野……」
他將最后一塊火腿腸喂給小貓,又摸了摸它們的頭。
「有事?」
他站起身,走到了我面前,我蹲在地上,沒敢抬頭看他。
「嗯?林昭。」
見我不說話,他用腳撞了一下我的鞋尖。
「我……我能跟你回家嗎?」
我小聲開口,緩緩抬頭看向他,視線交匯的一瞬,他微微一愣。
「怎麼,老子家是你的避風港還是旅店啊?還是睡完就跑那種。」
他掃我一眼,語氣不悅。
「前幾天不是還死活不樂意去嗎?」
「我……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我小聲解釋。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可能因為他愿意將火腿腸喂給流浪貓,我便覺得他其實看著兇,其實人還是善良的。
「我……我媽不要我了,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呵,老子為什麼要收留你?」他反問我。
「我,我可以照顧你,我會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而且,我吃得很少……」
我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希望他能發發善心。
我不敢一個人住,手里的錢又不多,真的不知如何走下去。
他咬了咬牙,整個人有些煩躁,轉頭抬腳走了。
就在我失望地低下頭時,他蹙著眉回頭看我一眼,不耐煩說了句:「還不跟上?」
可當他看到我做得又糊又硬的餅子時,拿起砸碎的一顆核桃后,好像后悔了。
「林昭,這就是你說的會做飯?」
「你特麼想謀殺親……想害死老子是不?這就是你說的照顧我?」
他兇巴巴質問我。
「我……我會好好學的。」
我小聲解釋。
他冷哼一聲,轉身去廚房下了兩碗面。
5
雖然他很嫌棄我,但后來還是買了個折疊床放到了臥室,兩張床之間,還拉了道簾子。
那些日子,我終于不用在恐懼中無法安眠了。
簾子那側傳來的入睡后的呼吸聲,也總是讓人莫名感覺到心安。
我經常在臥室刷題復習,備戰高考,他經常叼著根煙在客廳電腦前打游戲。
我們之間好像有一條清晰的楚河漢界。
但關系隨著時間推移,倒是沒有以前那麼擰巴了。
他看起來兇,總是揚言要趕我走,但每次還是氣哼哼做好雙人的飯菜。
我提醒他吸煙有害健康,他無所謂回我一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拿著手機百度的內容讀給他:
「長期吸煙會導致心腦血管損傷、喉癌肺癌。」
他依舊無所謂地吞云吐霧。
「還會導致弱精癥和精子畸形,引發不孕不育………」
他忍不住咒罵一聲,將煙捻滅。
夜晚入睡前,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嚇得抱緊被子。
突然想到陸星野說過他們樓鬧鬼,半夜會傳來奇怪的聲音。
我嚇得哆哆嗦嗦:「陸……陸星野,你睡了嗎?」
「干嘛?」他帶著鼻音。
「你……你有沒有聽到樓上很奇怪的聲音?你們這真鬧鬼啊?」
我害怕得不行。
「我……」
他咬了咬牙,翻了個身,沒有回答我。
樓上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才后知后覺。
我紅著臉蒙上了頭,卻怎麼也睡不著。
陸星野下床去了洗手間,反反復復三次,我有點擔心:
「陸星野,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他咬了咬牙:「不用。」
「你以后別抽煙了吧,真的對身體不好。」我好心提醒他。
他卻兇巴巴的:「林昭,你再不睡我就給你扔出去。」
他又兇我,可我就知道他不會把我扔出去。
那天,兩個人不知為何,都默契地失眠了。
隔著那道簾子,我們聊了許多。
我問他為什麼自己住,他說,從小爸媽離婚,他爸兩年前被一輛卡車撞死了,就剩他自己了。
他問我,那天為什麼哭,臉上為什麼有巴掌印。
我說我媽找了個繼父,他們都不喜歡我,她不要我了。
我不敢跟他說繼父的事,那時年紀小,總覺得那種事不光彩,很丟臉。
他說:「他們不要你我要,反正你這麼好養,吃得又少。」
我問他:「陸星野,你要上大學嗎?」
我知道他成績很差,就算考,也是個很一般的大專。
他說自己不是學習的料,畢了業就攢錢娶媳婦。
我沉默了很久,說:「陸星野,我想考外地的學校。」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害怕某一天又遇到何偉光。
他沉默了許久,嗯了一聲,說:
「那太好了,終于沒人煩我了。」
我想,也許我們的故事,在高考結束后,就散場了。
他像一道光,照在我身上,可我抓不到他。
我這只流浪貓,注定是要一個人浪跡天涯的。
6可故事總是出人意料,我沒料到結局,更沒想到,有一天,他紅著眼,掐著我的脖子問我后悔了沒有。
我強忍著心酸說沒有,可他說他后悔了。
他死死盯著我,似是要將我拆骨入腹般。
直到小西憤怒地對他拳打腳踢,喊著:
「壞人,你放開我媽媽。」
他無力松開了手,怔怔著望著我,跟我說:
「林昭,我們的事,沒完。」
我沒有細想他所謂的「沒完」是何意,直到三天后,袁恒公司的大批貨物,被羈押在港口。
以涉嫌走私為由,全部抽檢,每天交著大額的違約金,馬上便到了交貨日期,卻遲遲不放行。
我去了陸星野公司,本市最高的寫字樓,耀眼的「星昭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