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那家出手最闊綽的廣告商給拍攝提了個要求。
「吻戲不能借位,要真親特寫。」負責人尷尬一笑,估計他也覺得離譜。
我們做的是短視頻,小演員們一般不會有真吻戲份。
他們這個要求,屬實給我們增添尷尬。
「違約金我們賠不起。」負責人語重心長。
我一時腦子遲鈍,緊急表態:「吻,吻替呢?」
「吻替?」負責人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像在譴責我的不敬業。
我心虛,我承認我不夠敬業。
我不該為了那些廣告費跳進演員的火坑的……
可是現在后悔來不及了,我仔細看了看夏九的嘴。
夏九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可以試一試,只是兩張嘴要很像才行。」
我又看向門外靜靜等著的江嶼。
大概是好看的人總有相似之處,他們兩個的嘴……是真的有點像。
可是他怎麼可能愿意當吻替?
我垂下頭去,突然想起上次在醫院花園里偷親他的情景,心跳一陣加速。
我再看一眼負責人犀利的目光。
算了算了。
「嗐,工作嘛,我可以接受真親。」
不就是兩塊肉碰一碰嗎?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大清早就亡啦。
然后我拉著江嶼去吃了頓飯,期間一直控制不住地瞟他的嘴。
雖然有點變態,但是真的只想親喜歡的人啊……
吃到一半,江嶼放下筷子,輕嘆了口氣。
「洛橋,你總看我嘴干什麼?」
我腦子一抽,脫口而出:「看著挺好親的。」
「你不是親過嗎?」
我……麻了。
「所以那天你醒著?!」
他不理我。
「那你為什麼還裝睡?!」
「不然你得多尷尬。」
呸。
要不是他突然抬頭,我能那麼容易得手嗎?
我瞥他兩眼,故作炫耀道:「切,反正過幾天我就要去親帥哥了。
」
他淡淡「嗯」了一聲,又拿起了筷子,若無其事,吃得更有味了一般。
我突然就沒了胃口。
眼看著有了點希望的火苗,又眼看著它被澆滅得徹底。
所以江醫生,還是一點都不在乎啊。
13回去時下起了大雨,他撐著傘,向我傾斜得更多。
我沿著雨線看上去,看到他銳利的下顎線,冷峻的側臉。
一時矯情上頭,涌上來一股淚意。
雨勢浩大,打在傘上的聲音震著耳膜,我混在其中,低聲念了一句:「江嶼,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飄進來的雨霧打在他的睫毛上,微微一顫,音量加大道:「你說什麼?」
我忍不住笑起來,比他的聲音更大:「我說你真好看!」
他淺笑著說了句什麼。
我沒聽清,但看唇語像是「你說過很多遍了」。
是啊,說過很多遍了,已經習慣性把「我喜歡你」說成「你真好看」了。
又一陣妖風吹過,雨水往傘里一陣猛灌,我克制地往江嶼身邊貼,結果被一把攬過去,堅實溫熱的胸膛仿佛能擋住所有的風雨。
一道聲音響起。
「是不是傻,其實我……」
低沉清澈的聲音夾雜在風聲里,格外清晰。
話沒說完,他從口袋里拿出振動的手機,驚叫了一聲:「23 號床?!」
隨后他將傘匆匆遞給我,一個人飛奔向雨里。
像蓋世英雄一樣。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又是 23 號床。
行,從今天開始,23 就是我的倒霉數字。
14那天之后他不再回復我的消息。
我連續拍攝了幾天,一天晚上實在按捺不住,加班收工之后去了醫院。
晚上十點,醫院走廊里燈火通明,有人低聲抽泣,有人和衣而眠……
當然,也有人扶著墻從手術室出來,被家屬團團圍住,眼花繚亂。
我沒有找到江嶼。
他的辦公室里,他常去的病房,他偶爾會去轉一轉的后花園……都沒有找到他。
我突然想起了 23 號床,可跑過去時床上空無一人,應該是已經出院了。
直到我出門撞上了楊醫生。
她又是上下打量我一遍,雙目亮了亮,「喲,小姑娘還沒放棄呢?」
我抓住她,「你有沒有看到江嶼啊?他好久不回我消息了。」
「這很奇怪嗎?他回人消息才奇怪吧?」
我頓了頓,松開她,也來不及去深究什麼,繼續找。
不來找他還好,一來找他我就莫名心慌。
他明明是生命健康的守護神,可我還是會心慌。
楊醫生一把把我拉住,「你這樣找,找到明天也找不到。」
「那你……」
「大概率是在頂樓天臺,他心情應該不太好。」
楊醫生拍拍我的肩,語重心長。
我道了聲謝,一路上去。
江嶼站在頂樓欄桿處,黑色西裝比夜色深許多。我有點意外,他在醫院一般都是穿白大褂的。
走近時才看清他一只手搭在欄桿上,指尖夾著一根煙,已經燃到了手指處。
我跑上去掰開他的手松開那零散的火星,一股氣上來,「江嶼你是小孩子嗎?火燒到手了都沒發現?」
他被我撞得一晃,不確定似的看過來,又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喝醉了,但不是,他向來不喝酒。
「洛橋?」他還是不確定的語氣。
我無奈,「你還沒說呢,你剛剛都燒到……」
他猛地將我拉過去,雙手環住我的背,頭緩緩沉下來,往我的頸窩里湊。
我渾身一顫,「江嶼,你……你怎麼了?」
他蹭了蹭,更用力地收緊,仿佛要把我揉進骨子里一般。
他情緒不對,正如楊醫生說的,他心情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