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男友。」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吹風機還在嗡嗡作響。
等我轉頭關風機的功夫。
我妹已經俯身,湊到許一面前。
似乎是和陌生人頭一次離這麼近的原因,許一猛地朝后縮了下。
他皺著眉,眼里透出的驚恐疑慮,是個人都能感受得到。
于是我想也沒想,沖出去就擋在了他和我妹之間。
我妹很玩味地笑了聲。
「姐,你品位怎麼變成這樣啦?」
「腦子不好的笨蛋帥哥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想別人用「腦子不好」這幾個字來形容許一。
于是我推了她一把,讓她趕緊往門外走。
「跟你沒有什麼關系吧?」
「如果你單純是來看我的,現在看也看完了,慢走不送。」
我妹就是這種性格,從小到大,沒什麼詞能比「白蓮花」這三個字形容她更貼切的了。
她走時還在朝我笑。
「我來也沒啥事,不過,爸讓我給你帶句話。」
「要是還不回家,就永遠別回家了。」
「……」
6
我和我爸常年處于親子關系決裂的邊緣。
無非是……重組家庭的困擾,在我倆身上被無限放大了。
我和我妹同父異母,我后媽是我爸的初戀。
我后媽屬于囂張跋扈的大小姐類型,所以眼里根本就容不下我。
而我爸,由于愧疚,什麼都寵著她。
我的童年記憶就是,和后媽對著干,后媽找我爸哭訴,我爸揍我。
所以成年后,我自然一秒都不想待在這個家里。
兩三年都沒回去過了。
……
我盯著沙發上抱著膝蓋,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我的人。
嘆了口氣。
所以我為什麼要預支一千三百五十塊錢把他給領回來。
經濟上,我明明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7
不過要說乖,許一也算挺乖的。
先不說打掃得干不干凈,家里的衛生他反正能做了。
我上班的時候,他就開電視看卡通片,或者畫畫。
那畫嘛……有點抽象。
我有問他畫的到底是什麼貴物,他玉白的指節磨蹭了紙邊好久。
才指給我看。
「這是姐姐,這是我。」
太復雜的名字他記不住,所以他一般就喊我姐姐。
說這話時,男人低沉清冷的聲線就響在我耳邊。
也就這時候,我才能意識到,他其實算是個男人了。
很輕松地就把我環在懷里,很輕松地就能對我干一些事。
即使他表情傻兮兮,眉眼澄澈。
像永遠都不會對我做任何壞事一樣。
8
那天,是這幾個月來下過最大的一場雷暴雨。
狂風大作,我住的樓算小高層,所以呼呼的風吹進來,就像野獸的嘶吼一樣。
一般許一睡客廳展開的沙發,我睡臥室。
一聲悶雷的巨響后,客廳里響起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我一躍起身跑去客廳看,果然,茶幾上的花瓶碎了。
而沙發上不見人影。
就在我左右尋找燈的開關時,發現了窩在角落里的人。
我摁了摁開關,燈打不開。
這幾天總莫名其妙停電,再加上是雨夜,估計又是供電出了問題。
我只能先去看那個不停發抖,縮成一團的影子。
「怎麼啦,別怕,打個雷嚇成這樣……」
我想伸手拍拍他,忽然發現,他也許不是被嚇成這樣的。
他在忍耐些什麼。
身后又一聲炸雷,一兩秒后,閃電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室內。
我只看清了他發紅的雙眼,因為下一秒,他已經把我撲倒壓在了地上。
無論如何我都不該忽視的,許一是個男人。
一個有點腹肌的,超過一米八的,還處在青春期,有著躁動欲望的男人。
所以我不懂他是在吻我還是在咬我。
是在動情,還是在發泄。
我只想夠一下茶幾上的手機,趕緊打個 110。
不過最后,我還是放手了。
轉而輕揉他的背。
其實有的時候,人的感情是會互通的吧。
我覺得他跟我很像,都是喪家之犬而已。
于是我用盡力氣抱住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地上那片細碎的光明明暗暗,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靜下來。
嗓子里漏出一聲嗚咽。
他咬著唇,在盡力克制自己,都快咬出血來了。
雨聲漸小,家里的燈閃了下,光漏進室內。
很久之后,回想起這一幕,我才發覺。
每次,他拿那雙愧疚的雙眼看著我時。
我都沒法把那些錯誤,怪在他身上。
9
「你小子,牙口真不戳啊!」
客廳的燈明晃晃地亮著,窗外是一片黑夜。
許一盤腿,乖乖地坐我對面。
我正拿著碘酒消毒自己的傷口。
說實話,這咬得是挺漂亮的,可以看得出來他牙齒很整齊。
不過我心頭的火該冒還是得往上冒。
于是伸手,捏住他的下頷。
他任由我捏著,不過眼神很清晰地表達出他的無措和驚恐。
臉好像挺軟的,手感比想象中好。
他被我捏著被迫張了張嘴。
似乎弄得他有些難受,他伸手碰了碰我的手腕,又不敢把我手給拍開。
我松開了手。
「花瓶怎麼打碎的呀,跟上次給我遞咖啡一樣,手抖嗎?」
「我看你畫畫手也不抖……」
面前的人抿了下唇。
他湊我近了點,眼里像藏了無數顆細碎的星。
無辜,又閃爍。
「姐姐,好漂亮。」
「……」
就算你夸我漂亮,這事兒也不能這麼輕易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