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你夫婿并不姓李,怎麼……」
「入贅啊,難道還要我改他的姓不成?」我聳了聳肩,「左右我聽著也別扭,要不你也叫我李掌柜好了,這個順耳!」
我拿出王老族長曾經送來的證明王孝文身份的文書,放在手里把玩。
王老族長像是被卡住了脈門一般,喉嚨中發出「嗬嗬」之聲。
他不在糾結稱呼,而是示意了身后小輩,將人都召了進來。
幾日不見,王孝文憔悴了不說,還缺了三根手指。
他看我的神情終于不帶任何一絲的僥幸。
「毒婦!是你!都是你,一步一步把我算計到這種程度。」
我瞥了一眼王老族長,他緊繃的臉色比王孝文還要難看幾分。
我方要開口,王老族長那拉風箱一般的聲音就搶先響起。
「狂徒,事到如今,你竟還隨意攀咬!李……咳……李掌柜可是我族中孝婦,與你這賊人有何關系!李掌柜,你看這人,與從前我家孝文,可是同一人?」
「你這老賊,從前你說訛來金銀你我二一添作五, 如今縮了脖子當王八!活該你在床上躺一輩子!」
王老族長何時被小輩如此罵過, 臉色烏青。
我看熱鬧猶嫌不足。
「哎呀,老族長息怒,保重身體, 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得上達官府了呢。」
我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等到打了官司, 誰能料到流言會傳成什麼樣子。
到時候就算我說王孝文不是王家的人,那別人能信嗎?
他這禮義之家出了這麼個玩意, 可不是里子面子都丟沒了。
王老族長憋得臉青了又紅, 卻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到底還是忍了回去。
「李掌柜只說,這人到底是不是孝文。」
我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孝文,挑挑眉。
手中的證明文書落在了燒紙的泥盆之中。
「孝文當年也是個讀了書, 中了進士, 當過八品官的人, 怎麼會是這麼個東西, 王族長您說是吧。」
仿佛是無聲的巴掌,扇在了王孝文的臉上。
他抬頭看我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悔悟之色。
「我……」
「可惜婆婆含辛茹苦供養孝文,就圖個死后摔盆捧靈的,誰知道竟沒能如愿呢。」
王孝文的頭低了下去,他的喉中發出小獸受傷一般的聲音。
他跪趴著朝他父母的牌位爬過去, 卻被王家小輩一腳踩在了手上,嫌棄之色溢于言表。
「在這兒裝什麼浪子回頭呢, 不要弄臟了我家的祠堂!」
王孝文還在那邊嚷著什麼「我錯了」「我改」「我真的是王孝文」「爹呀娘呀」的, 可惜戲演過三場以后就不好看了。
我冷漠地看了一眼王老族長。
他正高興于自己的「良好」家風又被保住了。
「張口閉口就是私了給錢,怪不得培養不出好的后生, 還什麼詩書禮儀之家,嘖嘖, 我看一窩腥魚爛蝦罷了。」
我在王老族長怒視中揚長而去,留他在原地目眥欲裂又發泄無門。
11
王家以為此事只要不認就掩飾過了,但日常以八卦度日的婦人們卻將此事傳遍了十里八村。
甚至還有小孩子專門編了童謠罵王孝文。
王老族長試圖給適齡的后生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以平息風波, 誰料媒人剛上門,就被人家打了出來。
「就你家那吃人絕戶,窮酸迂腐, 吃喝嫖賭,藏污納垢的爛泥地,騙誰家姑娘去呢!」
聽說王老族長當場被氣得吐出兩口血,又因癱瘓未能及時吐出, 活生生地被嗆死了。
靈芝送來消息的時候, 我正算那筆生意盈利的銀子。
我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僵硬的關節。
「你看看,就說人得多看熱鬧少生氣吧。」
靈芝卻沒我這麼淡然, 她看上去神色有幾分猶豫。
「怎麼了。」
「小姐, 姑爺在京城與一官妓情投意合,為她贖了身,現在試圖買通咱家廚子,給您下藥呢!」
……
「靈芝啊, 你說我眼睛也挺大挺好看的,怎麼看人的眼光永遠這麼差呢。」
我的眼睛移向窗外,書瑤和書俊正在西席的帶領下識字讀書。
「要不以后就演個為情所傷一心教子的小寡婦怎麼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