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府里今天要宴客,叫我做事收斂一點。
這是擔心我出去給他丟人現眼嗎?
以前爹爹在府里宴客,也不叫我出門,偶爾遇見了,就會解釋我是灶上不懂事的丫頭。
我懂!
一整個白天,前院都很熱鬧,還請了戲班子,有男有女的。
我躲在霍小祁房間里學做針線,房門都沒出過。
晚上快熄燈的時候,霍衣錦派人來叫我,竟說讓我去前院。
我懷疑他間歇性健忘癥。
早上不是他說不讓我露面的嗎?
去了前院,大部分人已經散了,留下來的都是跟霍衣錦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一出現,就有人起哄。
「唉吆喂,嫂夫人來了。」
霍衣錦喝了酒,大爺似的癱在主位上,既沒贊同也沒反對。
邊上的人也都東倒西歪的,見我進來了,都跟我開玩笑,可是卻沒有人真的上我跟前來鬧。
看得出這些人在霍衣錦面前規矩極嚴。
我微笑著挪到了霍衣錦身邊,悄聲問他什麼情況?
他將一盤沒見過的水果推在我面前,說一會兒有個人要來,叫我幫他將人打發了,有我的好處。
我暗皺眉頭。
不一會兒,霍衣錦口中的「人兒」就來了。
穿著兜帽,風塵仆仆依然擋不住的美艷動人。
進屋就直撲霍衣錦而來。
「霍哥哥,湘兒聽說你還活著,迢迢萬里來看你了呢!」
江南崔氏,小女崔湘,以辭藻華麗名動京師野外,連我這種京城中的小人物都買過她兩本詩集,以前還與霍衣錦有過婚約,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霍哥哥,我是崔湘啊!湘兒來看你了。」
霍衣錦卻平淡地瞅她一眼,低頭喝一口酒,表情臭得要死。
我看不過眼,只得再次出聲:「原來是崔姑娘,你表哥他可能是喝多了,不適合敘舊,要不你明日再來?」
崔湘被我下了逐客令,略有薄怒。
「你是何人?」
我解釋了一通,她又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給霍哥哥配 min 婚的人。死生不同界,你這等不祥之人為何還在霍府?」
這話說得及不留情面。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瞧我是個什麼態度。
我不惱不爭道:「崔姑娘這話說笑了,我是從正門嫁進霍府的,不在這府里待著,難道還能去霍家的祖墳不成?」
霍衣錦戰死沙場,身上戰袍都找不到半片的時候,這些人躲得遠遠的,各自安好。
如今人活著回來了,功勞還潑天,某些人怕是悔得腸子都鐵青了。
我要是霍衣錦也挺煩她。
「崔家妹妹,你要是以客自居,我這半個女主人就招待招待你,可你要是揣著別的心思,那就請回吧。」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來趕我走?霍哥哥,你倒是說句話呀。」崔湘咒了我又討好霍衣錦。
跟我那個討人嫌的庶妹一樣,瞬間點燃了我胸中燒的那把火。
于是我站起身,大聲道:
「我在這府里一天,就是這府里的半個女主人,霍衣錦要我,我這輩子就為他教養子女,守著這個家;他不要我,我就遠走高飛,絕不拖泥帶水,可那也是以后的事兒。來人,送崔姑娘出府,少爺喝多了,將少爺扶回后院歇息!」
崔湘震驚地看著我,從來沒遇到這麼過分的禮遇,嚇得。
霍衣錦也看著我,驚的!
老虎不發威,都當我是病貓呢!
我攤開手,都給老娘等著!
深夜回去,我屁顛顛地跟在霍衣錦身后,像個討賞錢的小廝。
霍衣錦無奈,將身上一塊看上去很值錢的玉佩拋給了我。
「我看你就見錢眼開,你知道我在內室搜刮出多少金銀嗎?足足上萬兩。」
我安撫:「那都是我的細軟,有我全部的嫁妝和老夫人的賞賜,你別給我整丟了。」
霍衣錦無語地問:「你是土撥鼠嗎?什麼都愛往洞里搬!我新置辦的四季衣裳都沒地方放。」
「明日我就搬走!」給您老的四季衣服騰地方。
「搬哪兒去?」霍衣錦聲音又冷了下來,「你說我不要你,就遠走高飛,絕不拖泥帶水?哼!我看你托著這一堆金銀錁子也飛不太遠!」
說完,他就氣走了。
龜毛!
你們說他是不是嫉妒我比他錢多,嗯?
6
婆母說要上山還愿,霍小將軍沒時間,讓我陪著一起去。
城外路上,竟遇到了姜微和繼母王氏。
婆母說要下車打招呼,我攔著沒讓,隨后就看見姜微上了汝陽王府的馬車。
汝陽王府有個小王爺,名聲不好,看來姜家又搭上了別的權貴。
我微微有點氣悶,到了山上,竟碰上了崔湘。
聽崔湘一口一個「姑母」,一口一個「霍哥哥」的,我那點氣悶就化為了下行不暢。
我跟婆母說我要如廁,一個人躲清凈躲了小半日。
回去竟發現,崔湘竟帶著婆母在一處懸崖邊上,與一群小姑娘起了爭執。
原本這些人是作詩賞景的,不知是誰竟提出了盡做些花紅柳綠的詩沒意思,要論就論一論朝堂,這天下的事。
不知是誰起了頭,就說起了霍家的小將軍功高蓋主的事情。
說這天下百姓都以霍將軍為尊,誰還知道皇家威嚴。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婆母也冷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