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闕盯著我手腕、腳腕上的勒痕,唇角抿出了一個生硬的弧度。
俯身將我抱了起來,御劍離去。
我被方才花容身上的味道弄得頭腦都暈乎乎的。
只覺得謝闕看上去,比平時更好看,更合我心意了。
我吞了吞口水,抓住他的衣襟,勉強壓住腦子里那些黃色廢料,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沒有回答,秀氣纖長的眉蹙著,帶出一絲悔意:「抱歉,我來晚了。」
他紛飛的發掠過我的臉,有些癢。
我這時才注意到,他的發散開了,原本的簪子不知去了哪。
謝闕毫不在意地說,可能是來得太急,掉在路上了。
我偷偷用靈力凝結出了一根白玉簪,想了想,又覺得太素了,便改成了紅色。
「送你。」
他喉結動了動,臉又紅了,他輕聲道:「回去,幫我挽發好嗎?」
嗐,這有什麼不行的,我立刻點頭。
但沒想到回到無情崖,這發也沒有綰成。
還是第二天謝闕自己綰的。
無情道的義務教育實在不行,我后知后覺才發現,那股熏得我頭暈眼花的味道就是所謂的春藥。
師父的罰跪好像被免了,他不住地拿眼睛看我,尋了個謝闕離開的空當,悄聲問我。
「乖徒兒,你受傷吧?」
我擺擺手:「沒有沒有,謝闕他來得及時。」
「不是合歡宗……」師父欲言又止。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昨日,你們回來……在屋內打得好兇,桌子都塌了,師祖他好歹多修了幾百年,我怕他真的殺你飛升,當然我也怕你殺了他,但我看他好像沒啥事,你呢?沒受——誒?」
師父話還沒說完,就被去而復返的謝闕提著領子拎了起來。
謝闕陰著臉:「我看你是沒跪夠,繼續跪著去吧。沒我允許不準起來。」
師父他當場就哭了。
啊……天氣真好,今天也是沒有斬道侶的一天。
6
簪子里有我的靈力,確實抵賴不得。
如今只好劍走偏鋒,我不裝了,攤牌了。
「我們確實有些關系,但不多。」
「怎麼個不多法。」
他將簪子擱在桌上,抬手間隱約可見心口處的繃帶,他似乎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就來找我了。
我側過頭去,不敢多看。
不能讓他知道我修的是無情道。
電光石火間我發揮求生本能,脫口而出:「這簪子……就是當時我追求帝君時送的。」
謝闕猛地嗆咳了起來,似乎是被嚇到了。
蒼白的面容染上幾分紅暈,他擺擺手,示意我繼續。
「其實……我原是合歡宗的弟子,當年對帝君一見鐘情,苦苦追求無果,被帝君拒絕后努力修煉,終于得以飛升,這簪子正是當年……」
我字字句句,盡量生動可信的講給他聽。
待我講完,房內一片寂靜。
「怎麼會是合歡宗?」他眉眼間閃過一絲怔然。
「可能我在此道上有些天分。」我硬著頭皮答道。
「你……為何要騙我?」
他探身過來,目光如炬,眼神滿是探究。
我心跳如擂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根本沒有失憶?
沒錯,我剛才那番胡編亂造,也是在試探他。
萬一他沒有忘……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咬著唇,一時有些慌亂。
「虞寧寧,真的是你?」
身后傳來一聲驚呼,正好解了我的圍。
我松了口氣,狼狽轉頭,正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天降福星。
就見一人身負大劍,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周身還散發著凜冽的殺氣。
正是那位被師父綁了送給我,又被我打了一頓送回去的劍閣少閣主宿玉。
……原來不是福星,是冤家。
還是讓他回去吧。
我木著臉,又把頭轉了回去,權當沒看見宿玉。
宿玉表情悲憤,幾步邁到我身前,一拍桌子:「我還以為是哪個同名同姓的,原來當真是你這個女魔頭!
「你在人間時綁我,欺我,羞辱我之仇,今日終于可以清算了。」
他當場就出劍了,劍意刮得我臉頰生疼。
謝闕也驚疑不定地望著我。
他三兩下止住宿玉的動作,詢問原委。
宿玉便將他如何被綁,如何出現在我榻上,我又是如何暴打他,他又如何忍辱負重修煉飛升的事,生動且詳細地講了。
「現下住在梅花塢的小書圣、水云洞的大符師……」
他一連報出許多個名字,言辭悲切。
「他們都曾被這女魔頭綁過,羞辱過。兄臺萬不可靠近她,會變得不幸。」
我一把捂住臉。
人已經麻了。
算了,無所謂了,毀滅吧。
這架最終還是沒能打起來,謝闕從中調和,三兩句話便將宿玉勸離。
窗外風吹桃花聲音簌簌,謝闕盯著虛空出神。
「沒想到,你飛升前竟如此博愛……」
我心下悲涼,硬撐著答著:「我們合歡宗是這樣的。弱水三千,一瓢也不能漏。」
謝闕離開時腳步有些急,甚至還攏了攏衣衫,像是生怕被我綁了一樣。
7
宿玉這一鬧,算是坐實了我合歡宗弟子的身份。
我也用聲名狼藉證實了,謝闕好像真的失憶了。
當夜,我睡得很不好,竟久違地做了夢。
謝闕一身的紅,發上落了幾瓣桃花,惹眼極了。
正躺在無情崖下那棵桃樹的樹枝上,毫無防備地朝著我笑。
整整一百三十二天,無數的機會,可誰都沒有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