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了不痛了……」北跡搖著頭,估計是看我神色冷淡,又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要不,痛?」
我是真被氣笑了:「那就痛著吧。」
「別啊,阿意,我知錯了。」
我腳步一頓,看著北跡寢殿外面的院子,又順著院子看過去,長廊、花圃、山石,一磚一瓦的擺設,都跟我南域的宮殿一模一樣。
「阿意,」北跡湊過來委屈巴巴地扯我的衣袖,「不走好不好?你三百多年第一次來……」
他就是吃準了我吃這一套!好吧,我就是吃這一套。我撇開眼,盯著那片月息花不說話。
「阿意,」他又扯著我的衣袖晃了晃,「我……我是存心想騙你,我想騙你來北域,想帶你看看北域的山水,想讓你嘗嘗北域剛出鍋的吃食,想做冰糖葫蘆給你吃,還想……還想讓你看看這座宮殿。」
清風拂過院子里的那片月息花,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小小一片星光緩緩流動起來。
「跟我南域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北跡依舊扯著我的袖子,往旁邊挪了兩步,擋在我面前低頭盯著我:「我怕你以后在這里住不慣,所以按照南域改了。」
「我為什麼……」
「因為我想娶你。」北跡攥緊了我的袖子,「阿意,我想娶你。」
我清晰地感覺到從袖子上傳來輕微的顫抖,北跡紅著臉,狠下心般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
「阿意,你知道嗎,你從暗域出來后與我打成平手的那一次,你臉上神采飛揚的表情,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就想,啊,這姑娘這樣看起來真好看,后面我就喜歡盯著你看,追著你跑,逗你,想看你笑,再后來,我就想讓你只對著我一個人笑……魔界那些覬覦你的家伙,全被我揍了一頓。
我們阿意這麼好,我得抓緊時間把你變成我的才行,我有空就往南域跑,想讓你感受得到我對你好,阿意,我真的好喜歡你,很想娶你……你,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看著北跡的眼睛,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里破土而出,生長迅速,枝葉伸展間摩挲著我的血肉,在那些微痛癢中,開出一朵朦朦朧朧的月息花。
「阿意,我真的……」
「好。」
北跡呆愣地看著我,慢慢地,慢慢地,那眼中的不可置信才變成了抑制不住的笑意。他的手還是抖,在激動中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左右胡亂地搖,喉間溢出了壓抑不住的笑聲。
我抽不出手,只能踢了他一腳。堂堂魔君,能不能不要這麼傻,要點臉。
他激動過了,紅著臉放開了我的手,抓耳撓腮地看著我傻笑。
唉,幸虧魔尊應該還能再挺個幾千萬把年,不然把魔界交在這傻子手里,可如何是好。
在北域待了三天,我連夜跑回南域。
我知道剛答應人在一起就跑有點渣,可是他讓我試喜服啊!
頭天答應在一起,第二天趕制喜服,第三天就送到了我面前。北跡捧著紅彤彤的喜服興高采烈地看著我,還說其他樣式的正在趕制……這位魔君你醒醒,你才牽到了我的手,這跨度是不是有點大啊?
感覺不跑就要永遠被扣在北域了。我還有被關在靜室餓了三天嗷嗷待哺的徒弟在盼望我回去!
回了南域幾天,北跡果不其然追來了。只是一來就拎著連翹到一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麼。見他手里沒有紅彤彤的可疑物我松了口氣,沒有就好。
「去去去。」鑒于自己之前的跑路行為,再加上受不了北跡一直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盯著我,我只能答應他陪他去人間游玩,只是,「不包括試喜服成親。」
北跡蔫頭耷腦地跟我對峙半晌,終于認命地答應不拉我去試喜服。
他帶我去了風雪城。
風雪城燈會在人間久負盛名,我們混入一群人間的少男少女間,去猜了燈謎,一起在洧水河邊放了河燈,放完后知后覺地想起,人間放河燈是給天上的神仙祈愿,我們兩個魔君祈的哪門子的愿?天上那群神仙要是真的收到兩個魔君的祈愿,還不給嚇死。
洧水河邊有一座臨月樓,北跡興致勃勃的拖著我一起聽說書先生說的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
這座本應該隨著歷史泯滅在歲月里的酒樓,被人當成了一種證明,又從歲月里翻了出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千年前的早就落下帷幕的故事。
我拉著北跡上了臨月樓樓頂,窩進他懷里看著洧水上星星點點的河燈漂漂蕩蕩地匯聚到一處,順著河流漂遠。
北跡手腳僵硬地環著我,大氣不敢出。
我抬頭看著他糾結的表情,有些好笑。
「阿跡,我好像沒有說過,我也是心悅你的。」
他的眼里像是開滿了月息花,宛如蒙了薄霧的星河,讓人一眼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我情不自禁湊上去吻了下他的眼皮,趴在了他肩上。北跡收緊了手抱著我,輕吻了下我的頭頂,發出滿足的喟嘆。
「我的阿意啊。」
燈會結束時,北跡非要拉著我去買一盞花燈,說是拿回去掛起來當成信物。
這傻子又在犯傻了,人間的東西,在魔界放個幾年也就壞了,只是看他亮晶晶的雙眸,我還是笑著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