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被至親的人惡語相向,心臟揪疼,但依舊是毫不猶豫地遠離他們。
我以為我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可沒幾天,又不得不去找他們。
奶奶有基礎病,天冷了抵擋力差,病倒了。
我一個人,沒錢沒時間,只能去找他們求助。回到離開快一個月的房子門前,我聽見里面傳出來熱鬧的哄笑聲。
透過門縫,我看到溫暖的屋子裝點得異常喜慶,一群人正圍著蘇軟軟給她唱生日歌,她戴著壽星帽,像個小公主一樣,笑容明媚。
我在料峭寒風里站了很久。
5
這幾天忙著照顧奶奶,我都忘了今天是蘇軟軟的生日。
我的生日比妹妹早半個多月,往年,我的生日都是拖到和她一起過的。
今年我的生日沒人記得,剛好是在他們準備離婚后不久,那時我還差幾天滿 18 周歲,所以要選一個人撫養。
生日那天我還在學校,下課后奶奶送了幾顆水煮蛋給我,一輩子只有一次的 18 歲生日,就算這麼過去了。
我對生日沒什麼熱情,每年被迫和妹妹一起吃生日蛋糕,也感受不到快樂,只感覺奶油膩到我心煩。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上小學的時候,照舊是生日拖著和妹妹一起過,爸爸的朋友送了一盒昂貴的進口巧克力,包裝精致漂亮。
媽媽說:「妹妹還小,你要讓著她。」
接著把整盒的巧克力都給了她,我全程沒有收到任何生日禮物。
我很羨慕,很渴望,又不敢說,我知道說了也沒用,只會被爸媽斥責嘴貪。
于是我用攢了好久的錢,自己去商店買了一顆。
就一顆,買了又舍不得吃,放起來偶爾看一眼。
碰巧被妹妹看到了,她當時就哭了,吵著鬧著向父母告狀,說我偷了她的巧克力。
我自以為解釋清楚了就不會被誤會,我說:「這是我自己去買的,不是從你那一盒里拿的。」
媽媽不分青紅皂白給了我一巴掌,「這麼小就會撒謊了,長大了能是什麼好東西?不是你偷拿妹妹的,還能是妹妹污蔑你?」
我頂著巴掌印,很小的年紀,已經學會冷漠地對待任何人、任何事,「你不信的話,我帶你去找那家店。」
我帶他們去了那家糖果店,店員對我印象很深,因為我用一堆零碎紙幣,換了一顆很貴的糖,她曾問過我為什麼不帶爸爸媽媽來。
店員給我作了證,兩個人終于意識到誤會我了,卻始終拉不下臉來道歉,推搡著我趕緊離開,怪我,「走!臉都給你丟盡了,不就是少你一顆糖嗎?真是小家子氣。」
小孩子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小孩子哪懂丟臉不丟臉,只知道別人都有的,偏偏我沒有。
偏偏我沒有,那就自己攢錢去買。
為什麼這樣也會被責怪?
后來我還是把那顆巧克力吃掉了,再不吃就化了,想象中是甜的。
一入口……
卻是苦的。
6
巧克力是苦的,奶油是甜的,苦到難過,甜到心煩。
我從來不期待自己的生日,也不向別人提起那一天,刻意地去遺忘,因為告訴別人我的生日,又沒人給我慶祝,沒人祝賀我生日快樂,會顯得我格外地狼狽難堪。
我在門口等到人都散盡,正想進去,聽到里面蘇軟軟跟媽媽抱怨:「媽,你怎麼還沒把姐姐哄回來,肯定是上次讓你道歉你沒認真。
」
她說:「姐姐不在,都沒人幫我做飯、收拾房間,你做的飯太難吃了,打掃衛生也沒她弄得干凈。」
我頓住。
原來那天他們反常地熱情,不過是想把我哄回去當保姆。
我踢開門,打斷了他們。
不廢話,直接對著爸爸說:「奶奶生病了,要你送她去住院。」
蘇軟軟有些尷尬,怕剛剛說的話被我聽到了,不過也就尷尬了一會會,到底是沒把我當回事,還能厚著臉皮拉著我撒嬌:「姐姐,奶奶生病了你就回來住唄。」
一點也沒有對老人家生病的憂心,只關心她自己有沒有人伺候。
真是被慣得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
我甩開她的手,再重復一遍:「爸,你媽生病了要住院,讓你帶她去。」
我都成年了,他們名義上對我不再負擔撫養義務,我也不用他們監護,自然不會再回去伺候這一家三口。
任他們說什麼,我都不吭聲,不答應,全程沉默著。直到爸爸帶奶奶辦完住院手續,幾個人沒一個愿意留下來陪護,我向老師請了假,留在了奶奶病床前。
他們總是罵我白眼狼,其實他們自己才是沒有良心的那一個。
7
我白天上課,晚上擠出時間去醫院陪奶奶過夜,在醫院狹窄的小凳子上刷題,沒幾天人就瘦了很多。
護士姐姐看到了,把自己的唇膏借給我:「小妹妹,涂點唇膏潤一下嘴唇吧,你嘴上都起皮了。」
我道謝,乖巧地涂了唇膏,有色的唇膏,頓時顯得我氣色好很多。進了病房奶奶看到我精神起來,也很開心,不過還是照舊叮囑我:「檀月,你現在是最要緊的是學習和休息,不用一直守著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