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懼中,本能地護在周璟辰面前。
最后他只傷了手臂,康復無恙;而我中毒至深,傷了心智。
權謀斗爭,給他上了沉重的一課。
他發誓要成為我的保護盾,至此勤勉刻苦,文武雙絕,成為人人贊譽的賢能太子。
想到此,我躍進他懷里,親昵輕吻他手臂留下的疤痕。
他習武練兵,常暴曬于日光下,也不愿涂抹藥物,疤痕至今明顯。
「你是小淼的貍奴,是不是也擔心本王?」他觸電般一怔,幽幽問道。
我不死心,又叼來他一直隨身攜帶的鴛鴦香囊。
那是我贈予他的定情信物。
他凝視香囊,神色復雜,最終只是夸贊一番:「你和小淼一樣,懂事乖巧,真是一只通人性的貍奴。」
我咽下失落,安慰自己不必沮喪。
高手總是打太極,低手總是太著急。
這不,門外忍著顫意的詢問聲響起:「太子殿下,婢女前來,說太子妃等您過去。」
「本王疲乏,已經睡下。」周璟辰眉心微動,眼底冰寒,沒有一絲溫度。
他在思慮,在懷疑。
看來,我剛剛惹怒顧清云,甚有成效。
她雖解釋是失誤踹了貍奴,可眼底厭嫌,絲絲分明。
而顧清淼對貍奴一向偏寵,任它再調皮,都沒有動過怒。
6
彎月如鉤,懸掛樹梢。
我想進入周璟辰的夢境,讓他務必三日內救我。
可他太過防備,即使深睡,周身氣場凌厲不減,宛若高墻。
我只能偷偷潛入顧清云的房內。
周遭安靜得可怕,顧青云衣衫半露,身側有一抹黑影,似暗夜魔鬼。
竟是六皇子周璟昭。
「美人計,真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妙哉妙哉!」他狂放而笑,音尾卻帶著冰冷的狠厲。
顧清云水蛇般纏上他,嬌媚而問:「事成之后,我能當您的皇后嗎?」
六皇子一聲狂笑,發狠般撕碎女人衣裙,將她抵在墻壁索取:「不如,現在就滿足你!」
大膽、瘋魔、病態。
顧清云陷入迷亂,歡愉的聲音落了一地:「您一定能當上皇帝,陛下,您要永遠疼我。」
我呼吸一窒,可怖的命運,再次從我腦海一閃而過:
——帝后登位,朝堂共慶,整座皇城卻沒有周璟辰的身影。
再轉眼。
——周璟辰受盡酷刑,滿身是血,一步步走向火海……
原來皇位,是被六皇子奪下!
原來顧清云,是潛伏在東宮的毒蛇!
為何,為何是這樣?
我渾身發顫,目眥欲裂,生出漫天的恨意。
墜落深淵者,在暗夜爬行,與百鬼共舞。
那就在絕望中,殺出一條血路。
7
一炷香后,六皇子饜足地離開。
顧清云拖著疲乏的身體,睡得并不安穩。
我輕而易舉進入她的夢境,化作披頭散發的女鬼,流著血淚要她償命。
她驚醒彈坐起來,驚出一身冷汗。
然而她很快恢復了鎮定:「這個傻丫頭,是覺得自己死得怨嗎?也罷,明日,姐姐好生招待招待你。」
她喚來貼身丫鬟,陰惻惻地吩咐,明日一早就去請道士。
顧清云所說的招待,不是為我超度。
而是要鎮壓封印我的靈魂,讓我不得輪回轉世。
我松了一口氣。
如果劫難和定數逃不過,那就加快風雨的到來。
我等不及了。
三日內,我要活,也要更多。
8
翌日一早,我娘也來了。
顧清云是尚書府榮耀的籌碼,不能有任何閃失。
所以娘對我頗有怨恨,責罵我死了還讓人不省心。
道士觀測占卜后,在顧清云面前低語了幾句。
顧清云一聲冷笑,眼中滿是不屑:「我那妹妹可是個傻子,壓根不知道怎麼躲,我略施一計,她就乖乖現身了。」
我的確不知道怎麼躲。
所以當我娘流著眼淚,站在院中喚我乳名的時候。
我腦海中浮現出久遠的記憶,她也曾牽著抱著我,也曾護我不受一絲傷害。
會不會,娘親還是愛我的?
伴隨著聲聲呼喚,我毫不猶豫沖了出去。
迎接我的,卻是一個金色鐵籠,任憑我怎樣掙扎,紋絲不動。
道士手持桃木劍向我刺來:「還不快快現身,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發出劇烈的叫喊,心中沒有一絲懼意,定定望著門外。
有人會來救我。
「誰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住手,快放了這只貍奴。」周璟辰面帶怒意,緊跟而來。
我娘和顧清云面色慘白。
道士連忙下跪,慌亂解釋:「太子殿下,它不是貍奴,是人。」
「你們是說,這貍奴的體內,進了人的魂魄?」周璟辰神色凝固,攥緊拳頭,「到底是何人!」
道士額頭冷汗,點點滴落:「回稟太子殿下,是一位女子。」
一位女子。
周璟辰頓住,眼角反射著破碎的光,艱難地一步步走向我。
歡愉而悲痛的重逢。
我委屈地嗚咽,回應他。
我不是沒有防備,而是故意現身進入圈套,引周璟辰見證一切。
我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實情。
那就借道士之手,讓周璟辰知道,有靈魂借在貍奴的體內。
至于靈魂是誰,他知道。
她會親吻他手臂的傷疤,悲傷落淚。
她把鴛鴦香囊遞給他,目光眷戀。
9
顧清云暗暗使了個眼色。
我們還未反應過來。
道士手中金光已經鎖住我,像一只無形的巨手扼住我的喉嚨。
原來,這就是鎮壓靈魂之術。
我被深深的宿命感支配著,原以為周璟辰已經救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