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錢。
他剛好缺錢。
思及此,我感覺脖子上的腦袋都穩了不少。
誰知,納蘭熾嗤笑:「孤不要。」
他居然不要。
我氣得胸悶,只能軟下話:「賠禮雖少,可卻是臣女十幾年來替自己攢下的嫁妝,本以為傾盡所有能讓王爺笑納……」
說著,我象征性拭了拭淚。
等我哭完。
納蘭熾嘴角露出滿意的弧度,勉為其難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
大手一揮。
他讓下人把我的嫁妝全搬空了。
「……」我松了口氣,「王爺原諒了臣女,那我便不打擾王爺休息了,冬梅……我們走……」
正當我如釋重負時。
珠簾背后,一雙黑眸幽幽地透露著人世間的險惡,他說:「等等……誰說,本王原諒你了?」
12
我活了十七年。
第一次見識到無恥,把我的家底全搬空后,還將王府能走路的門全鎖死。
我臉色難看:「你……你想干什麼?」
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嚕聲從我肚子傳出。
重重珠簾后,男人面沉如水:「你用過膳后,再跪著好好想想,我需要什麼……」
一句話,我連拒絕的余地都沒有。
侍女們齊齊上了十幾道菜:「姑娘,您快點吃,吃飽了好問罪……」
「……」
身旁,是一只因長得太胖,舔毛只能一下下舔著空氣的白貓。
侍女和善地對我笑:「這是王爺的愛寵,名喚雪泥,王爺吩咐讓它陪姑娘用膳……」
我該不該夸一句。
他還挺貼心的嘞。
侍女給我擺碗筷:「王爺說,姑娘太瘦了,你想吃多少都行。」
在滿盤珍饈面前,我敗下陣來。
一頓飯下來,冬梅不爭氣地哭了:「小姐,吃飽飯真好,我想做攝政王府的丫鬟。」
我幽幽道:「真沒出息。」
別說冬梅。
我自個也想去給納蘭熾當女兒。
舉朝風氣崇尚女子纖瘦,世家小姐個個弱柳扶風,甚至貼身丫鬟也是細腰成群,否則丟主人的面子。
而攝政王府內,這群丫鬟們長得如此肆意,都是大風刮不走的樣子。
可惜,冬梅跟著我受苦,天天挨餓。
也許是吃飽了。
我再次跪在那道珠簾后時,怒氣少了一半,竟在思考納蘭熾究竟想要什麼。
他如今身子孱弱,小廝正扶著他喂藥。
但那小廝患有眼疾,總是把納蘭熾的鼻子當嘴,一個硬喂,一個不吃。
火光電石間,我沖上去奪過那碗藥。
「王爺,我來。」
做人,還是主動點。
13
我一邊溫柔似水給他喂藥,一邊給他洗腦子。
「王爺,這病過幾日便會好。」
「你也無須氣壞身子。」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納蘭熾突然咳嗽一聲,淡然吐出了一口濁血。
那攤血,好大。
他問:「你讓孤如何是好?」
我的心上躥下跳。
這病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樣啊。
他重新閉眼,躺回床上:「明日,繼續來伺候孤……」
我推脫道:「攝政王,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名聲不好……」
可他不吃這套。
「葉盈雪,你能掩人耳目去找宋懷,」納蘭熾眸光幽深,「自然有辦法瞞天過海來尋孤。」
那一刻,我啞口無言。
果然,人不能太有本事。
踏出王府時,侍衛將我攔住:「姑娘,您還是別走正門了,對攝政王的名聲不好。」
我:「……」
這偷雞摸狗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啊。
冬梅翻了個白眼:「呵,你們王府高貴,怎麼全都又聾又瞎啊。」
「我們王府確實沒有正常人,」侍衛好脾氣地笑著,「大家都是天生有疾,所幸遇到了攝政王,我們才能糊口活命。
」
「葉姑娘,我們王爺的好。」
「你往后就知道了。」
14
一連幾日,我頂風作案,外頭隱隱有傳言,說看見相府嫡女與攝政王私會。
終于,我娘上心了。
甚至她命人量著我的腰,犀利道:「短短幾日,這腰便粗了一寸,你不會背著我在外頭做了什麼丑事吧?」
這話一聽,便知在敲打我,是否懷了身孕。
我心跳如鼓:「女兒沒有,近日是吃多了。」
可我娘并不信,反而讓一個婆子將我扒光了,檢驗處子之身,渾然不顧我屈辱落淚。
最后,她松了口氣:「下去吧,切不可貪嘴了,去和嬤嬤領罰。」
這句話冷冰冰的。
雖然無數次,我都聽得麻木,但仍然希冀有一日,她會心疼我,讓我多吃點。
「娘。」我終是閉了嘴,「我會少吃點的。」
我娘慈愛地笑了:「這就對了,誰讓皇帝喜歡細腰,只是苦了你。」
她也知道我苦。
可為了皇帝不值一提的喜好,她心甘情愿讓我苦了十幾年。
我突然想撕破這群人粉飾的太平,突然想讓他們知道,我也是活生生的人。
我不要做不愿的事情。
15
聽聞圣上寵愛納蘭熾,對他有求必應。
這半月相處,納蘭熾并沒有傳聞中那般可怕,與喜怒無常相比,他更像是一尊被人供之高臺的佛。
總是淡淡的,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那日,我以探病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坐著相府的轎子入了攝政王府。
納蘭熾在病床上閉目養神。
侍從攔不住我。
我沖上去就是一個吻,硬是把他給吻得裝不下去。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心照不宣。
終于,納蘭熾睜眼,眼底波瀾不驚:「無事獻殷勤,你有什麼事想求孤?」
我羞于啟齒,憋了半日吐不出一個字。
「你不說。」納蘭熾涼涼道,「我如何答應。」
我道:「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