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年后,陛下駕鶴西去。
傅聞洲終于成了皇帝。
11
我被封為皇后,入主鳳儀宮,傅凌被立為皇太子。
一切走向正軌后,朝臣提議他廣納天下秀女,充實后宮。
傅聞洲下朝后心氣不順,當值的宮女因為打了個噴嚏,觸犯圣怒,就被罰了三十大板。
當夜,我剛哄孩子睡著,傅聞洲很少見地來了。
他身穿玄色錦服,金冠高束,施施然坐下,眉宇間看不出情緒。
「大臣讓朕廣開后宮,皇后怎麼看?」
原來是為此而來,他的心情既然是極其不爽的。
我只好道:「臣妾聽陛下的。」
他一雙狹長的眼晦暗不明地望著我:「怎麼不問問朕,為什麼從來不碰你?」
我哪敢戳他痛處,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臣妾貌若無鹽,被陛下嫌棄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逼我抬起頭來,居高臨下地打量:
「當年選秀朕就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我與他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假夫妻,彼此冷心冷情,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侍女早已知趣地退下,寢殿的燈燭只留了一盞,隨著不知哪里吹進來的風輕輕晃動。
微妙氣氛里,傅聞洲突然將我攔腰抱起,嗓音沙啞:
「皇后,今晚朕要你侍寢。」
一瞬間,我腦子嗡的一聲,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按在床上。
從臉到脖頸,漸漸往下,他親得急切而毫無章法。
床簾晃動,我緊緊閉上眼睛,像從前一開始對待林鶴之那樣,拼命麻木自己,任由他折騰。
可他終究沒有做到最后一步。
他粗喘著氣,額頭上身上汗涔涔的,神色慌亂地看了我一眼,逃了。
我披衣起身,想要再點幾根蠟燭,被他阻止。
「別點。」
漆黑的大殿里,他在墻角蜷縮著,兩手抱著頭,身體不停地發抖。
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
「怎麼還是不管用?」
我走近,輕聲喚道:「陛下……」
他不知道哪根筋被我刺激到,突然抬起頭,雙眼猩紅地看著我,狀若瘋癲:
「皇后應該很久沒見鶴之了吧。」
「想他嗎?」
我連忙道:「陛下這是何從說起?臣妾是皇后,豈敢肖想其他男子?」
他似笑非笑,爬過來揪住我的衣領,跟我四目相對:
「你是朕的皇后,但你也是個女人!」
「深宮寂寞,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是不是盼著他過來,給你暖暖被窩?」
我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連連搖頭。
「很好。」
他滿意地點頭,兩手捧住我的臉,滿是期待地問:「那你有沒有想朕?」
我先是搖頭,后是點頭,可是看他的反應,我好像無論做什麼都不對。
「你想朕什麼?」
「朕沒有給過你一天好臉色,朕把你送到別的男人床上,就連孩子……呵呵,就連孩子都是你和別人生的。」
「皇后,你應該恨毒了朕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朕是個沒用的廢物,比宮里的太監強不了多少……」
我正想怎麼寬慰他,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灌進一縷風。
原來是小翠發現寢殿沒了動靜,端了熱水進來。
恰好聽到最不該聽的那句。
傅聞洲的眼神頓時清明起來,站起身,恢復平日狠厲的模樣,嚴重殺意畢現。
小翠不停地磕頭:「陛下饒命,奴婢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
她是我的陪嫁丫鬟,也是我身邊唯一能說體己話的人,我正要開口求情。
傅聞洲已經一腳踹過去,正中她的心口。
12
小翠是在我面前,活生生被傅聞洲踢死的。
她疼得捂著肚子,求我給她一個痛快。
但傅聞洲就像瘋魔了一樣,非要用這種讓人生不如死的方式,發泄他的戾氣。
我越求他,他踹得越重,連我也挨了幾腳。
小翠被拖出去的時候,尸身幾乎是爛的。
傅聞洲累得倒退兩步,突然間覺得鼻下冰涼,伸手一抹,竟然又流鼻血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流鼻血。
當年胡太醫按照我的吩咐,給他下了猛藥,傅聞洲堅持不懈地喝了很久,直到接二連三地流鼻血,才發現不對勁。
醫術講究補泄平衡,胡太醫開的藥過于猛烈,短時間內會讓他誤以為有效,長期下來卻是以損耗身體為代價。
后來傅聞洲派人去胡太醫家里滅口,卻發現屋內空空如也,值錢的東西一點也沒留下,顯然是早跑了。
現在伺候他的太醫依然是如履薄冰。
我讓人把鳳儀宮那處地方沖了好幾遍,過了很久,空氣中依然彌漫著血腥味。
就像我胳膊上被燙出的傷疤,再也去不掉了。
傅聞洲在我心中的分量,遠不如一個小翠。
小翠到了能出宮的年紀,本來下個月就可以出宮跟家人團聚了。
但我不能表現出一丁點對皇帝的恨意,只能偷偷收拾了她的遺物,又添了幾樣值錢東西,讓人捎給她在宮外靠唱戲為生的爹爹。
傅聞洲登基后,林鶴之也水漲船高,官至刑部尚書,在朝中風頭無兩。
可是突然之間又被貶到黔州,去做地方官。
其中的緣故,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只是像他這般聰慧狡黠的人,怎會甘心囿于邊遠小城。
林鶴之離開的時候,傅聞洲又來到鳳儀宮,興奮地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