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拽得頭皮發疼,頭部被迫后仰,忍著手臂鉆心的疼痛,哆哆嗦嗦地回道:
「妾身、妾身是殿下的人,妾身永遠忠于殿下。」
他冷嗤一聲,這才慢慢松開手,允許婢女上前為我處理傷口。
毛巾吸滿涼水,敷在疼得火辣辣的手臂上。
太醫來看過,說這燙傷由于處理得不及時,肯定會留下疤痕。
傅聞洲不管這些,只問了一句:「她有身孕了嗎?」
「尚無。」
「怎麼還沒有!都是廢物!」
他拂袖而去。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性情愈發暴戾,看到我時更是火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到了外面,他又要讓我扮演夫妻情深。
皇帝有兩個兒子,除了嫡出的傅聞洲,還有位庶出的豫王,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
宮宴上,我主動給傅聞洲剝蝦,被豫王瞧見了。
「聽聞皇兄和皇嫂如膠似漆,皇嫂竟然親自給皇兄剝蝦,真是令人感動,但我怎麼記得皇兄對蝦過敏?」
傅聞洲從不與我一起用膳,我自然不知他的飲食習慣。
他當場糊弄過去了,回府后卻火冒三丈,讓我在庭前的鵝卵石上罰跪。
夏天日頭毒,鵝卵石把膝蓋磨得生疼,我幾度險些昏厥過去。
林鶴之恰好過來,遠遠地望了我一眼。
我朝他使了個眼色,點點頭。
7
我爹是翰林院士,地位清貴,在朝中沒有實權。
沒有強大的娘家作依仗,我在太子府只有被欺負的份。
林鶴之是來同傅聞洲商量邊關增兵的事。
恰好傅聞洲從殿內走出,兩手攏在袖中,神色陰鷙:
「鶴之,孤罰那個女人,你心疼了?」
林鶴之不置可否,再不看我一眼,隨他進殿。
對傅聞洲來說,林鶴之不僅是他感情深厚的朋友,更是為他出謀劃策的謀士。
烈日炎炎,蟬鳴啾啾。
院子里靜得能聽到里面的談話聲。
「邊關大將雖是豫王的人,但副將人選還未定,殿下何不安排上自己人?」
「孤手頭還能有誰可用?」
「太子妃的胞兄,年輕有為,正好可去戰場歷練。」
「你是說,李醒?」
「殿下雖然不愿娶妻納妃,但是既然娶來了,李家便與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不人盡其用?」
我的兄長李醒不愛舞文弄墨,偏愛舞刀弄槍,正愁沒有地方一展所長。
這次借著太子的舉薦被封為四品中郎將,成為我家的第一個武官,他很高興。
當晚,林鶴之撫摸著我的頭發,眸光瀲滟:
「太子妃該如何獎勵微臣?」
獎勵他之前,我鄭重其事地問道:「太子真不喜歡女人?」
林鶴之不愿說。
他頭枕著胳膊,語氣淡淡:「李簪月,以后在太子面前,不要提他不喜歡女人的事。」
「那他喜歡男人?」
我上下打量著林鶴之。
他被我異樣的目光盯得發毛:「別胡思亂想,我是清白的!」
我笑得花枝亂顫:「探花郎可一點都不清白。」
他把手搭在我的后腰上,狹長的丹鳳眼里滿含情欲。
因為殿外有婢女監視,聲音放得很輕:
「微臣肯答應殿下的荒謬要求,不是因為朋友之情,更不是因為君臣之義……」
我被他燙得哆嗦了一下,沒聽清后面說了什麼。
8
傅聞洲明明看起來好好的,但每天都要喝大量草藥,屋里的藥味經久不散。
胡太醫也經常來給他針灸,從后門進來,再從后門悄悄離開。
我心下存疑,去膳房查看留下的藥渣。
除了人參枸杞山藥這些尋常滋補之物,還有鹿角、牛鞭等,形狀十分駭人。
我豁然開朗,傅聞洲恐怕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根本喜歡不起女人。
他有隱疾。
所謂「不喜歡女人」,不過是他無能的借口,用來維持最后的尊嚴。
堂堂太子卻無能傳宗接代,事情一旦泄露出去,皇位注定與他無緣,一旦將來豫王登基,不會讓他好過。
所以他寧可讓我跟別的男人茍合,也得有個兒子。
想到成親以來受過的種種屈辱,我竟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他沒有生育能力,正好。
兄長在前線立下軍功,圣上擺下慶功宴,傅聞洲因有舉薦之功,連帶被陛下稱贊了一番。
我坐在他身邊,嫻熟地扮演著一個同他恩愛的太子妃形象。
這次我做足了功課,記得傅聞洲喜歡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動作自然地給他夾菜,時不時溫柔地勸酒:
「殿下,少喝一點,喝多了對身子不好。」
他跟人碰杯,笑道:「瞧瞧,孤成了親以后,每天都被愛妃管得死死的。」
玩笑之語增添熱鬧,無數女眷向我投來羨慕的目光。
回府后,我和傅聞洲便一句話都不說了,氣氛冷得像冰。
兩個人隔著至少三步的距離。
我轉身要回自己寢殿,突然被他一把扯住衣袖:
「剛才不是笑得很開心嗎?為何現在對孤這麼冷漠?」
我默默把衣袖拽回來,沒有理會他。
他卻不依不饒,突然大吼一聲,重復一遍:
「孤問你,為何對孤這麼冷漠?」
「回答我!」
突然拔高的嗓門把我嚇了一跳,我皺起眉頭:
「殿下醉了,妾身這就讓人準備醒酒湯。」
「不準走!」
不知道他發什麼瘋。
昏黃的燈光下,他醉眼迷離,臉上浮著紅暈,突然上前把我往懷里一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