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問。
但我就是覺得,如果我問,他就會和我說實話。
蘇嶼的模樣依然沉靜似海。
他說:「我會警告你,會教訓你,但我不會殺你……我手是很臟,但永遠不會用殺人作為解決方法。」
我信了,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了會,蘇嶼垂眸,鴉黑羽睫遮掩住他眼中的情緒。
我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們走吧,你答應送我回家的。」
「嗯。」
蘇嶼一米八五,我一米七。
我倆騎著同一輛小電驢的場景,真的很像是虐待動物。
正午的風暖洋洋地吹過來,帶著香氣,我低頭嗅了嗅衣領,真奇怪,同一瓶洗衣液洗出來的,怎麼我的衣服就沒他那麼香。
我把頭湊近蘇嶼的肩頸,試探性地聞了聞。
好香哦。
唐僧肉會是這種味道嗎?
我又抽抽鼻子。
「安分點,別亂動。」
蘇嶼說出的一字一句都散落在風里。
寧家坐落在半山別墅區,我靠刷臉過的安保,而保安看向小電驢的目光充滿迷茫。
蘇嶼輕車熟路地給我送到寧家門口。
「進去吧。」
「嗯,你沒別的話對我說嗎?」
他搖搖頭。
「那你跟我說聲再見。」
蘇嶼看了眼寧家的大門。
「再見,寧簌。」
我滿意地點點頭。
「再見!」
必然會再見的,因為我回寧家就是為了被逐出家門。
開始期待地搓手手。
按了門鈴后,一個模樣淳樸衣著素凈的女人給我開的門。
「呦,小姐,您怎麼今天回來了,這周不是都跟傅少爺去滑雪嗎?」
我不咋走心地瞎謅:「傅斯銘玩得快得雪盲癥了,所以我們提前幾天回來。」
「那個……嗯,我媽呢?」
「夫人在一樓客廳和小少爺視頻呢。
」
哦,對,寧簌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很早就被寧遠送去國外,在十年后的劇情里跑過龍套,他為了姐姐的死針對同在國外的蘇微,導致她失業去酒吧買醉,撞見出國散心的傅斯銘。
我循著聲音走過去,看到一個打扮精致到頭發絲兒的美婦人,她靠著軟枕半躺在沙發上,正在視頻。
寧夫人抬眼看了下我:「怎麼回來了,我在跟年年視頻,等會啊。」
我想了想:「媽,你懂人格分裂嗎?」
寧夫人保養得當的臉一愣:「不太懂。」
「哦,那我就是人格分裂。」
寧夫人顯然明白這不是個好詞。
「寧簌,你發什麼瘋?」
「你這不挺懂?人格分裂,俗稱發瘋。」
我兩手一攤:「我瘋了。」
寧簌想過逃離寧家的掌控,但寧夫人不停告訴她,沒有寧家她什麼也不是。
她指著寧簌的鼻子罵:「我給了你這麼漂亮的一張臉,結果你連個男人都哄不住,你還能干什麼?」
但我不是那個寧簌,我對著寧夫人一頓輸出。
「我說我瘋了就是瘋了,我不發瘋我做什麼?有人在意我嗎?我高中都沒讀完,洗盤子都沒人要我!你還想要我怎麼說話?」
「我恨你的心跟石頭一樣!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你不在意!薛定諤的貓到底是死是活!你不在意!你就只在乎你自己!我這麼大一個活人!在冰冷的寧家活得像個透明人,我成宿成宿睡不著,每晚只能無助地對著天上的太陽許愿,我不發瘋還能干什麼?」
寧夫人的嘴張了張,可每晚天上的是月亮啊。
我眼看著她在發瘋文學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臉色越來越難看,偏偏被氣蒙了,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指著我,嘴巴光動不出聲,像極了「阿巴阿巴.jpg」。
幫我開門的年輕女人,頭已經低到我懷疑她在地上找縫。
打工人不容易啊。
趁寧夫人還沒組織好語言前,我迅速轉身去了樓梯口。
「端杯茶放我房間。」
「好的,小姐。」
聽得出來她松了多長的一口氣。
跟著她,我找到了寧簌的房間。
鋼琴,油畫,古箏,國際象棋,擊劍……房間里滿是這些。
沒什麼人味。
寧簌把東西收的很整齊,很快,我就找全了她的證件。
有了證件再加上十萬塊錢,在哪過不是過。
就在我美滋滋地規劃怎麼過小日子的時候,突然響起敲門聲。
「進來吧。」
憤怒板著臉的寧女士,把手機遞給我:「你爸找你。」
短短四個字讓我聽出了威脅,恐嚇,提點……等多重含義。
「喂!」我漫不經心地接過手機。
「斯銘剛剛給我打了電話,這幾天你是有意冷落了他?手段用得不錯,但別過火了,既然他來我這服了軟,后面你就主動些。」
寧遠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笑面虎,我頓時福至心靈。
「是傅斯銘他太拜金了!您不知道,我問他畢業禮物想要什麼,他又找我要上次的機車,說是一輛在車庫里太孤獨,這是人說得出來的話嗎?咱還能這麼慣著他?」
我明顯感到手機那端的寧遠沉默了幾秒。
「傅家就他一個兒子,有舍才有得,錢打到你卡上,你親自去定,要有心意。」
「好嘞!」
蘇嶼,遇到我這麼個小機靈鬼,你真是上輩子積德。
寧遠繼續跟我囑咐了幾句該怎麼討好傅斯銘才掛斷電話。
「你爸的話記住了沒有,有時間神神叨叨,不如想想怎麼抓緊傅斯銘,被個不男不女的小丫頭截了胡,我真替你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