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讓我很想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老板,來碗面。」
但我不能。
我拍了拍光頭肩膀,壓低聲音:「對面那車看見了沒,出個價。」
光頭被冷不丁的一句話嚇著了,兩眼瞪得像銅鈴,面條卡在嗓子,嗆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誒,你沒事吧。」
我好心地幫他拍了幾下背。
他咳得臉色通紅,避開我的手,三步并兩步地去了樓上,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一陣接一陣。
「嘖。」
我又作孽了。
不一會兒,出來了一個高瘦高瘦的男人。
「您好,小姐,我們沒有這項業務,請您慢走。」
他臉上帶著標準笑容,字正腔圓,渾厚有力,就很像騷擾電話里男騙子的聲音。
我指了下對面停著的機車。
「那輛車,按市場價去掉兩個零。」
他現在笑得不太標準了。
「您等我一會!」
說完他也消失了。
我又累又餓地坐在光頭剛才的位置。
不用想都知道瘦高個肯定是給蘇嶼打電話去了。
有什麼好打的,還不如給我下碗面。
餓死了。
「小姐,我們老板答應了,不過要等他回來,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實在累極了,無所謂地點點頭,他們荒郊野嶺走回來天都亮了。
「嗯嗯,沒問題,你們老板房間在哪?」
「二樓最左邊第一間。」
我打個哈欠:「等會煮碗面送過去。」
瘦高個一愣:「老板回來面不得坨了。」
「不,是我吃。」
我揉揉脖子,十分自然地上了樓。
光頭有點慌,想要攔我,但被瘦高個拽住了。
「好,等會給您端過去。」
樓梯走到一半,我忽然想到:「誒,你們修車行就兩個人忙得過來嗎?」
光頭想說話,被瘦高個搶了先:「不還有老板嘛,三個人也沒多少活。
」
「這樣子啊。」
光頭顯然急狠了,語氣很沖:「三哥,你干嘛不讓我攔住她?嶼哥房間從來不讓人進的!」
瘦高個重重敲了下他的頭:「榆木腦袋,那嶼哥還說了別為難她呢,快煮面去,再給我單獨臥兩荷包蛋。」
「那她的面給加蛋嗎?」
「……你笨死算了。」
我以為原文里病嬌偏執的男二房間應該四面墻都刷成黑色,他每晚睡在中間的棺材。
但沒有!
蘇嶼房間看起來就像個兒童房,色彩明亮得不像話,天藍色的墻壁,鵝黃色的地毯,雛菊形狀的小夜燈,居然還有玩偶角——大大小小的玩偶排列整齊地圍在一起。
我找了一圈想看是不是還有張嬰兒床。
左思右想,最后,我把這詭異布置歸結于是女主的手筆。
已經在生氣了。
我故意把圍坐著的玩偶一個個大頭朝下地擺成倒立姿勢,像角落里種的一排蒜。
嘻嘻,舒服了。
重型機車不好開,我路又不熟,風馳電掣一路,身上汗津津的,覺得自己又臟又臭,迫切需要洗個澡,再換套衣服。
結果一打開蘇嶼衣柜,好家伙,清一色的黑色。
不知道的以為玩消消樂呢。
我毫無選擇體驗地拿了件 T 恤和短褲。
等到洗澡時,忙碌了一天的寧師傅才終于照上鏡子。
「我靠!」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會穿進這本書了,敢情女配不僅名字跟我一樣,長相居然也一模一樣!
升騰的水霧一點點遮蓋住鏡面,我恍惚地伸手抹去霧氣。
太像了。
像到開始令我覺得這個世界既真實又不真實。
心不在焉地沖完澡,衣服還得洗,想到蘇嶼衣服帶的香味蠻好聞,我順便記了下洗衣液牌子。
如果說驚險刺激的綁架案讓一切看起來像場游戲,那在浴室里一點點被洗干凈的衣服又讓一切變得像在生活。
等恍恍惚惚搞完這些事,我突然想起,我面呢?
我憤怒地推開門!
「我面呢!」
蘇嶼站在走廊,右手指尖夾著根煙,小小的火苗在昏暗的走廊燈下靜靜燃燒,像炸起的一粒星子。
平靜無波的眼神,寒潭一般。
他說:「你的面被我吃了。」
「砰!」
門被重重甩上。
我絕對不要在還沒有搞到手的男人面前露出睡前素顏!
看到愚公移的兩座山了嗎?那是我的仙女包袱。
可惜,這是蘇嶼的房間,而他明顯是個單身直男。
十分鐘后,依然全素顏的我,穿著不合身的 T 恤短褲,扎著粗糙凌亂的丸子頭,走出了房門。
因為蘇嶼說:「我賠你面,對面晚上有燒烤攤。」
「有什麼忌口嗎?」
「有,忌沒有肉。」
戶外支起來的燒烤攤,桌子不大。
意思就是,我稍微努點力,膝蓋就能碰到蘇嶼的大腿。
但擼串真就很難搞出曖昧。
我蹭他大腿,他給我一個「懂了」的眼神,然后轉頭對老板說:「再加兩瓶啤酒。」
算了,泡不到就泡不到吧。
至少我還有牛肉串羔羊串板筋亮筋烤雞皮掌中寶……
媽的,沒有掌中寶了。
最后一串被蘇嶼吃了。
「老板,再來十串掌中寶!」
我不甘示弱地拿走最后一串板筋。
「老板,再來十串板筋。」
說話時,蘇嶼的薄唇一張一合,被紅油浸潤成很好親的樣子。
不行。
我還是好想得到他。
幻覺也好,錯覺也罷。
他是這個虛幻世界里唯一使我燃起的欲望。
我終于吃不動了。
蘇嶼也停了手。
「生意做不成,那輛車是傅斯銘的。」
我挑眉:「幾個意思?是嫌棄車主是傅斯銘,還是嫌棄我沒有處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