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呢。
十三
再醒來時,已身處醫院了。
我困難地抬起脖子,只覺得渾身都疼。
「你醒了。」
耳畔傳來熟悉的男低音。
白澤走近我,眉宇間散著淡淡的倦意。
「他們呢?」
喉嚨像是老舊的風箱,說出的話嘶啞難聽。
「警察局里。」
「啊?」
「消防通道有監控,報警后就抓起來了。」
但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出了意外。
許是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白澤瞥了我眼,淡淡道:「那朵花,我送你的花上有我的印記。」
那朵小花被我小心地放到布袋里,然后揣進了口袋。
「對了……」
我還想問些其他的事。
比如說我表哥被抓走后要不要關局子,那對夫妻現在又是何模樣,還有公司那邊什麼情況。
可眼風剛瞄到白澤那,就聽見他硬邦邦地甩了句:「休息。」
「哦。」
室內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白澤沉著臉,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頭,看上去心情不佳。他往日神色總是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只偶爾會對凡人社會的新鮮事感到好奇,鮮少會展露情緒。
「你生氣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但開口后才覺得自己似乎說了句傻話。
一個無情無感的神仙,哪懂何為生氣,何為開心啊?
正當我在心里頭嘲笑自己時,卻聽到白澤輕輕地「嗯」了一聲:「是的。」
「什麼?」
我驚訝得忍不住起身看他,卻拉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白澤無奈地開口:「我會生氣值得你那麼激動嗎?」
「當然了,你以前可是個木頭欸。」
「是啊,誰能想到木頭居然也有心了。」
「什麼?」
我沒聽懂。
白澤看著我,笑道:「沒事。
」
……
我摔下樓梯時下意識護住了自己,所以只是外表看著嚴重,實際上并沒有傷得特別嚴重。
可白澤卻依舊不允許我出院,不僅每天定點來醫院,還帶著我到處去做檢查,說是為了看看有沒有后遺癥。
看著他緊張兮兮的樣子,我不免覺得好玩。
「就是摔了一跤,不至于鬧這麼大吧?」
白澤瞥了我眼:「做個檢查,哪那麼多話?」
「好吧。」
開始我還沒覺得哪里不對,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使是我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勁。終于在某天早上,我直勾勾地看著白澤,問道:「我是不是生病了?」
神明是不會騙人的,白澤的眼睫顫了顫,半天,才輕輕地說了句:「嗯。」
果然。
看他這個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小病。
我感覺大腦在嗡嗡地響,面上卻依舊掛著笑:「好啊,你居然還學會聯合其他人一起騙我了。」
護士醫生們肯定知道我的病情,但這些日子卻都只字不提,肯定是白澤在背后吩咐過。
白澤輕輕地說:「沒有騙,只是你沒有問。」
喲,單純的神明大人居然還會鉆語言漏洞了。
我坐在床上,看著旁邊的床頭柜發愣,過了很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在空氣里。
「我還能活多久啊?」
「說什麼呢?」
白澤噴笑道。
我摸不著頭腦:「我不是得了大病嗎?」
他眼含同情:「我看你確實有大病。」白澤指了指我的腦袋,語帶嘲笑,「這病又不是治不好,只不過醫生說開銷有點大,我怕說出來你心疼。」
「得花多少錢?」
「幾十萬吧。」
「嘶!」
貧窮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伙,不如死了算了。
話雖如此,但心里還是松快了不少,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我靠在枕上慢慢睡去,最近實在是太累了,或許是生病的緣故吧,不過說了幾句話就乏成這樣。
既然白澤說沒事,那肯定就沒事。
畢竟神明從來不會說謊。
十四
神明從來不會說謊。
但是白澤最后還是騙了我。
睡眼蒙眬間,我聽見有人低低地在耳邊說了句:
「對不起。」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我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病情如此反復,如此怪異。
明明是治愈率很高的病癥,在我身體出現好轉時,醫生與護士們卻難掩驚訝,連聲贊說是「奇跡」。不管身體多麼難受,只要白澤在我身邊,那種不適感便會慢慢緩解。
明明有那麼多的細節,那麼多的破綻,我卻毫無察覺。
我開始像瘋了一樣地在這個城市尋找白澤,去他平時上班的地方,去最開始相遇的地方,還有去兩人曾經去過的地方。
一無所獲。
他像是從這個世界蒸發了般。
甚至于,當我抓著醫院的護士詢問他的蹤跡時,對方只是茫然地搖搖頭,說:「沒人陪你一起來醫院啊。」
白澤從所有人的記憶里消失了。
只有我,還每天站在街角傻傻地探頭探腦。
……
在屋里頹了個把月后,我終于將自己從黑暗的屋里拔出,起來開始收拾屋子。
「唰啦。」
陽光從窗外刺入,細密的灰塵在空氣里飄動。
我怔怔地看著屋外的天空,只覺得自己好像許久沒見過光明。
「欸?」
余光瞥到一抹粉色。
我抬眼看去,原來是陽臺上那幾個盆栽里開出來的小花。
花……
我像是想到什麼,急匆匆地開始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終于在床頭柜第二層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布包。
應該是白澤幫我放在這的。
「我看網上說,懂事的小孩子應該有獎勵,這是你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