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還可能,沉睡至死。
我干脆借著此次受杖責的緣由,將身邊人都打發了。
「我」若死了,他們難免被牽連。
鸞月哭著,怎麼都不肯走:
「娘娘,奴婢再也不會沖動了,奴婢走了,您怎麼辦啊?奴婢不走!」
不,你得走。
你不走,我那麼多銀子怎麼辦?
我幾乎將全部家當塞到她身上,色厲內荏,終于趕走了她。
然后我就趴在床上等。
等蘇窈的生辰宴。
等瑞王被捕。
等他將最后一塊兵符交給容衍。
其實我緊張極了。
我怕容衍會失敗。
怕我還要在這具身體里,無止境地等下去。
當日早晨,容衍還來了一趟。
「杳杳,等朕。」
為免多生事端,我甚至沒躲開他落在臉頰上的親吻。
我等啊等。
從日出等到日落。
從日落等到月上中空。
就在我以為這次又失敗了的時候,腦中響起系統音:
【攻略進度 100%。】
【恭喜宿主,重獲新生!】
只一瞬間,我的身體變得輕盈。
我看到自己,從阮月杳身上飄了出來。
「我自由了!」
幾乎與此同時,新來的宮女急匆匆地入殿。
「娘娘,賢妃娘娘!」
她欣喜地搖晃「我」的身體:
「陛下來了,您快起來!」
「陛下帶著好多賞賜來了!」
11
我好奇地打量這具我用了許久的身體。
娥眉微蹙,臉色蒼白。
被搖了幾下,氣息微弱。
宮女察覺出不對來,拿手試了試鼻息。
嚇得跌倒在地,連滾帶爬往外跑。
咽氣了嗎?
我想飄過去,被系統阻止。
【等等。】
【你與這具身體磁場太過吻合,小心被吸回去。】
我忙飄得八丈遠。
【應該是原主的靈魂在和身體重新融合。】
我飄得更遠。
差點與大步而來的容衍撞上。
「杳杳,你做什麼把宮女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容衍看來心情極好。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你瞧朕給你帶了什麼?」
他手里拿著一卷,明黃色的圣旨。
「朕已著欽天監看日子,朕給你補一個……」
正好繞過屏風,看到趴在床上的「我」,他怔了怔。
他大抵從未見過我這麼狼狽。
怕他難過自責,以前每次重傷,我都躲進空間。
等自己不那麼難看了,才出現在他面前。
「月杳,三十大板而已,又不是沒挨過。」
「十幾歲時都受得住,何故做出如此模樣?」
「你起來,朕有話對你說。」
「我」并沒有動靜。
「阮月杳!」容衍咬牙。
步子更快。
只是在徹底看清我的形容之后,也徹底愣住。
「杳杳。」
他用力按我的人中。
「御醫!傳御醫!」容衍同時大喝。
「杳杳,月杳,醒醒!」
我竟在他臉上看到幾分慌亂。
但也沒有多久。
面色僵白的「我」突然大抽一口氣。
猛地睜眼。
「杳杳?」
「我」臉上的血色漸漸恢復,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容衍。
「杳杳,你剛剛怎麼了?你……」
「我」似乎是看清了眼前人,愣了一下。
接著反應過來,臉頰微紅。
羞澀地垂眼:
「陛下。」
這是真正的,阮月杳。
12
我沒有馬上離開皇宮。
系統問我繼續像之前那樣,奪舍,還是想用自己的身體。
我當然選擇后者。
它說讓我等一等,就消失不見。
我只好暫時留在皇宮。
倒也挺有趣。
一是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像靈體一樣飄來飄去的體驗很新鮮。
旁人還看不見我。
新奇極了。
二是這皇宮里,跟唱大戲似的,一出又一出。
慣來離群索居,不給陛下好臉色的賢妃,突然改了性子。
溫柔可親不說,對陛下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陛下圣心大悅。
五日里有三四日要去昭陽殿。
這讓進宮以來一直獨寵的貴妃娘娘如何受得了?
今日掌摑昭陽殿的宮女,明日克扣昭陽殿的例銀。
阮月杳也不鬧。
就哭。
人往那兒一坐,默默垂淚。
容衍起初還覺得新鮮,耐心地哄她。
后來頭疼扶額:「杳杳,你從前不這樣愛哭的。」
阮月杳淚眼盈盈:
「不是陛下說,讓臣妾向別的女子學學,柔弱一些嗎?」
13
沒錯。
阮月杳一直在那具身體里。
知道我和容衍的全部過往。
系統說我攻略成功后,她也得到一份獎勵。
它問過她是否想出宮。
它可以讓她和她的家人下半生無憂。
她拒絕了。
「我一個弱女子,出宮也是嫁人。」
「我要和她一模一樣。」
「琴技、舞蹈、字跡,全都一模一樣。可以嗎?」
其實不難理解。
瑞王被擒那日,容衍來找我時,手上拿的,是封后詔書。
一國之后,多少人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位。
所以她愿意迎合容衍。
容衍斥過她愛哭之后,她便不哭了。
凡事大方得體,不爭搶,不矯情。
連蘇窈有孕的消息傳來,她都未置喙半句。
體面地送了賀禮,誠摯地恭喜了容衍。
還拿出針線,打算給孩子做小衣。
容衍卻又不高興了:
「你就不嫉妒嗎?」
阮月杳只茫然了一瞬,馬上反應過來:
「臣妾自然也想為陛下生兒育女的。」
「但臣妾沒貴妃娘娘的福分。」
「她的孩子也是陛下的孩子,只要是陛下的孩子,臣妾都喜愛的。」
無可指摘的一番話。
容衍卻猝然砸了手中的茶盞:
「阮月杳!你到底要同朕鬧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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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看不懂容衍。
「你就不能向別的女子學學,柔弱一些嗎?」
這話的確是他曾對我說過的。
那是后宮接連進了幾個美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