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抱著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
「婉清,聽表哥的,今天別去上清山了。」
顧晏禮松開許婉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盡量平穩。
眼中劃過一絲不明的光,許婉清微笑著點點頭:「那就聽表哥的。」
顧晏禮松了口氣,他以為他救下許婉清了。
可他是個古人,他不知道有個詞叫作蝴蝶效應。
一只蝴蝶扇動翅膀,結果可能引發遠處的一場毀天滅地的龍卷風。
許婉清沒有出現。
可他的妻子,也就是我,仍如原計劃去了上清山。
與他認知中的不同,他本以為山匪是沖著許婉清而來,可山匪竟然仍舊劫持了我。
我被他們極致虐待。
被救回府中時,不僅失了孩子,還傷了腿,此生不能行走。
他一臉愧疚地抱著我痛哭,向我承諾:「阿虞,我一定會補償你。」
可他。
什麼也沒做。
他真正做什麼,是許婉清最終仍舊因病逝世,他沒辦法接受事實。
癲狂地嘗試將血潑在畫像上,開始了新一輪的回溯。
5
我猶疑道:
「可我沒有這段記憶……
「我記憶中,山匪的確抓住了我,可沒過多久我就被顧晏禮救出來了。我盡管受驚流產,卻沒有傷腿。」
系統回答了我的疑惑。
「我給你看的是第一次回溯的情況。
「實際上,顧晏禮已經不知發動多少次回溯了。他每次回溯都會回到更早的時間點之前,每次都能針對危機做更充足的準備。他能夠預料到山匪截殺并且及時救下宿主是很正常的。」
很難接受如此龐大的信息量。
我緩緩道:
「是嗎……
「你是說,他借助以前給許婉清畫的畫像,時空回溯,回到他給許婉清作畫的那個時間點?然后,他不斷努力,只為救下許婉清?」
哪怕,舍棄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這還是我認識的顧晏禮嗎?
還是那個把我當眼珠子般疼寵的顧晏禮嗎?
系統沉默一會兒。
隨即告訴我:「宿主,顧晏禮對你并不全然是愛情,而是摻雜了愧疚。」
我疑惑不已。
「愧疚?」
接著,系統給我看了五年前沈家被抄家的真相。
6
我并非生來身份微賤。
原先,我父親沈長宇狀元之才,升任三品文官,管軍備之事,為人清正剛潔。我則是書香世家養出的京城第一才女,美名遠揚,令人艷羨。
可三年前,我父親因為一封告密信鋃鐺入獄。
所有人都說父親里通外國。
我也淪落為罪臣之女。
可我看得分明,那封信不是父親的字跡。
但,沒有人相信父親,也沒有人相信我。
娘親一世安于內宅,不諳世事。
彼時突逢大難,中風昏迷,命懸一線。
偌大的沈家,只能靠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撐起。
敲登聞鼓、寫訴狀告情,求往日交好的權貴在朝堂之上為我父親說情。
可這些權貴慣愛看人落難,尤其是我父親這樣往日自恃文人風骨、不攀附權貴的清流。
他們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在大雨中不斷磕頭,輕蔑嘲笑:「昔日無比清高的京城第一才女,竟也落得今天這副模樣。嘖嘖,真是可憐可嘆。」
大雨滂沱,我額頭已經磕破,血隨著雨水而去。
幼年落水,這具身體落下了咳疾。
此時,水汽侵襲肺腑,我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求求你們,救救我父親……他沒有叛國……」
在我最絕望之時,忽然一把傘傾在我頭上。
我抬頭,見一只手從斜刺里伸出來。
溫潤修長,如竹如玉的手。
仿佛暗夜里照來的唯一一束光。
我抓住了這束光。
顧晏禮在朝堂上為我父親據理力爭。
雖然最后還是沒能洗脫我父親的嫌疑,但終究讓皇上將我父親釋放。
最終沈家滿門抄斬,只有父親帶著娘親回了北地老家。
而我則一襲嫁衣嫁給了顧晏禮。
婚后,顧晏禮待我極好。
北地每每來家書,總要夸上這位賢婿幾句。
可,如今系統卻告訴我。
沈家落敗,我從高處跌落塵泥,任人踐踏。
皆出自顧晏禮之手。
我父親與許婉清的父親同管糧草輜重一事。
可許父里通外國,信件被人查了出來,事情即將敗露。
顧晏禮幾次回溯皆娶我為妻,與我父親有交,于是動手仿了我父親的字跡。
做了一封假的信件。
以此將許父之罪,安在了我父親頭上。
7
我枯坐屋中。
月涼如水,顧晏禮推門進來見我沒有反應,于是親昵地上來抱住我。
「阿虞,在看什麼?這麼入神。」
他探頭越過我肩膀,看見我手中捏著的信件。
那是當年他仿父親筆跡寫的信。
就是這封信,定了我父親的罪。
旁人或許認不出來。
我卻知道這字跡絕非我父親的字跡。
可我卻想不到,這字跡竟然出自我最親近的枕邊人之手。
我推開他。
「顧晏禮,憑什麼呢?」
憑什麼你要救許婉清,便要犧牲我?
憑什麼你要救許婉清的父親,便要犧牲我的父親?
顧晏禮愣在原地。
看著我手中的信件,他語氣中帶著輕微的顫抖:「阿虞,你聽我解釋,當年的事實屬無奈。我也盡力補償了你和沈大人。
」
我被氣得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