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瀾啊岑瀾,你不是說我惡毒嗎?
若只背了罵名,卻沒有做實事,我這罵名豈不是背得很難受?
「你不會以為,一個剛剛成形的胎兒,能頑強到經得住這般折騰吧?」我仰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嗤笑出聲。
岑瀾呆站在原地,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
「枉我擔了醫仙之名,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我自嘲地呢喃著,越過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岑瀾,你我緣斷三生石前,此后,兩不相擾!」
不過啊,我怎麼可能會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你?
「不!我、我……」岑瀾慌了神,他又想來抓我的手,只是這一次,指尖卻從我的身側滑過。
「是、是芙歡的錯!我這就將她送走!」岑瀾失魂落魄地說著。
他壓著嗓子,像是個丟了心愛的玩具的小男孩兒。
「淼淼,我們相識了三萬年,你怎麼能不要我?」
好笑!我腳步未停。
「師父!」芙歡終于冒出頭來。
是啊,這樣一場好戲,怎麼能少得了她呢?
她單手捧著肚子,臉色蒼白如金紙,往那一站就是柔弱的代名詞。
「師父……您不要歡兒了嗎?」芙歡哭得梨花帶雨。
我駐足回身,就見岑瀾果真猶豫了。
芙歡又看向我,姿態卑微,可眼神里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上神……您別怪師父……那日師父喝醉了才……」
這一句話,讓她說得斷斷續續的,聽著像是快斷氣了一般。
她扶著肚子,滿臉慈愛:「只那一次,也不知怎麼運氣就這般好……」
「上神沒了孩子,歡兒愿將孩子獻出來補償給上神……」芙歡小心翼翼地覷著岑瀾的臉色,試探著說。
岑瀾的臉色有了些許緩和。
我心里發笑,岑瀾不會正覺著芙歡懂事吧?
「你這算盤打得倒是響亮!」我冷笑,「兩位上神的孩子,自出生起便能生出仙骨位列仙班……」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芙歡面露喜色。
「你也配!」我一甩袖子,厭惡地看著她。
岑瀾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洛淼,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原本就是一場意外,你怎麼能……」
「岑瀾,你喝醉了能不能成事你自己心里沒數嗎?」我厭惡地瞧著他。
我那好好的少年郎怎麼會變成這種模樣?
我又看向芙歡:「恭喜,這人渣現在歸你了!」
08
我回了藥廬,以往的好友推推搡搡的,選了個代表來看我。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位是我師弟,也是岑瀾的師弟。
其實仔細算下來,我們的朋友圈從一開始就是融在一起的,根本不分彼此。
也難怪他們在這種時候為難。
「你來,是勸我的還是幫我的?」我問。
他撓了撓頭,舉起了身邊的藥箱:「來給師姐養身子的。」
見我依舊冷著臉,他才說:「他們說我名字吉利,人也喜慶,所以派我來打頭陣。」
差點忘了,這二貨名叫無憂。
無憂又撓了撓頭:「師姐要是現在看見男的就煩,我也可以女裝。」
大可不必!
我默默地將手放在桌子上:「正好,看看你最近醫術有沒有長進。」
無憂頓時苦了臉,一邊給我診脈一邊說:「師姐,都這種時候了,您老人家就別總記掛著替師父考教我了吧?之前考《百草》我又沒及格,師父差點拿藥爐把我煉了!」
我默了默,師父壽數將盡,近千年來幾乎都在閉關,就連我和岑瀾結為道侶那日也未曾出席,只將我們叫去囑咐了幾句而已。
能讓師父氣成這樣,這位師弟的水平確實堪憂。
無憂給我把脈,卻逐漸收起了嬉皮笑臉,他皺著眉看我一眼又一眼。
我抽回手:「照實說。」
無憂撓撓下巴,跟猴兒似的。
他問:「流產體虛倒是好治,可這長時間的郁結于心……師姐,你與師兄成婚可才半年啊!怎麼會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郁結于心?果真是醫者不自醫,我竟沒發現。
我深吸一口氣,瞧著無憂炯炯有神的雙眼,突然懂了。
這位不是來給我看病的,是來聽八卦的。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他們兩個的愛情早就藏在了細節里。
我看在眼里,記在心里,還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天真的那個人,一直是我!「師姐,這心病還需心藥醫,要不,您跟我說說病史?」無憂試探著說,「我也好對癥下藥不是?」
「怎麼,你想聽岑瀾和芙歡的戀愛史?」
我斜眼瞧他。
無憂頓時閉了嘴,訕笑著不再吭聲。
心病自然是需要心藥,我是大夫,可以給自己下藥。
09
等身子稍好些,我便去了凡間,化作游醫治病救人。
偶爾累了,我會回到來時的小山村,只惜三萬年過去了,曾經的山村早就變成了青山,連半點過去的痕跡都尋不到了。
無憂跟在我身旁,一邊跟著我學醫,一邊給我打下手。
漸漸地,一些想要學醫的師弟師妹也跟著下凡。
白日里他們隨我游走于鄉村城鎮,晚上我便盯著他們背藥典。
時間長了,他們與我混熟的同時,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
小師妹和芙歡差不多年歲,只是她結仙骨結得早,看起來尚是幼童模樣,一張包子臉最是可愛。
她不想背藥典的時候,會湊到我旁邊,賊兮兮地同我分享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