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麼我會反復地做那個噩夢?
為什麼我一吃藥,見到段熠的次數就會變少?
為什麼我會這麼嗜睡,每次睡著,總會有個奇怪的聲音在引導我?
......
其實,我早就該猜到了,只是我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醒來。
11
原來段熠真的死了。
兩年前,許曉把我騙出來。
她因為借貸欠了很多錢,惹上了大麻煩,被混混逼急了,她甚至開口向我借錢。
我沒理會她,她就對我更加懷恨在心。
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把我騙了出來,想拿我抵債。
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狠毒。
在我意識到危險,想逃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拖到車里,把我迷暈,帶到了偏僻的工業區。
我被蒙上了眼睛,關在狹小的屋子里。
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求他們放過我。
但他們還是不滿足,把我按在地上,又抓又掐。
他們發出狡黠的笑聲,像地獄里爬出的惡鬼。
發泄完后,他們又在商量著怎麼把我賣個好價錢。
恐懼疼痛像黑冷的潮水,將我一次又一次地淹沒。
在最絕望的時候,破爛的木門終于被踢開。
昏暗中,我只能看見他們掄起棍棒打了起來,場面十分混亂。
而我因為耳鳴,什麼也聽不清。
我抓住了唯一的機會逃了出去。
昏睡了幾天,等我醒來的時候,段熠的尸體剛好被找到,錯過了救治的最佳時間。
我難以接受事實。
哭到哭不動的時候,我就開始自我催眠。
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肯定在做夢。
段熠和我說過,做鬼都是很膽小的,如果哭聲太大會嚇到他。
所以每一次我偷偷吃了不少安眠藥,笑著躺在床上,想去夢里找他。
我逃避地想要忘記這些痛苦的事情,開始臆想。
在臆想中,段熠被搶救過來。
我們的婚禮如期舉行,一切都還是那麼美好。
我樂在其中,卻不知道我的神經日漸衰弱。
沈驍不忍心看著我繼續下去,于是他監視我,逼我治療,逼我吃藥。
甚至找催眠師,對我進行催眠治療。
沈驍想讓我忘記段熠。
可是,我怎麼可以恨他。
12
我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段熠是我臆想的,胡菲也是我臆想的。
我哭得不能自已,心臟痛的快死掉了。
他從來都沒有背叛我,我卻那麼恨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事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一點一點地蜷縮在角落,大滴大滴的淚水砸在地面上。
這時,有個人在我身邊蹲下,我揉了揉眼睛,看見了段熠。
我以為我又出現了幻覺。
可我還是想要抱住他,身體卻撲了個空,失落地摔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忘了,是我害了你,還把你想得那麼壞。」
陽光下,段熠的身體就像一個透明的影子。
他想扶起我,雙手卻穿過了我的身體。
他明明很悲傷,卻擠出了一個很溫柔的笑,「許遲,別哭了。」
「你只是我臆想出來的,憑什麼讓我別難過。」
「不是的,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
段熠說,他死后,一直以靈魂的方式陪在我身邊。
看著我總是對著空氣,叫著他的名字,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哭泣,像個傻子一樣。
他說,他一直在我面前晃蕩,可惜我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段熠說得有點夸張,然后露出一臉委屈的模樣。
像以前一樣,明明自己很難過,還想用笨拙的方式逗我開心。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要怎麼證明,你不是我臆想出來。」
段熠伸手放在我頭頂,虛虛地碰了碰,「這些都不重要的,我寧愿你恨我,也不想看到你一輩子困在過去自我折磨,答應我,忘了我。」
我咬著嘴唇,憋著眼淚,一個勁地搖頭,「我偏不,我不想,也不能忘了你。」
段熠似乎猜到了我會這麼回答,只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真拿你沒辦法。」
可能是做鬼久了,沒人說話憋得難受,段熠變成了一個話癆,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話。
從過去說到現在。
他說,他暗戀了我很久,為了和我同班,他才故意留級的。
他說,他其實挺自卑的,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才一直不敢和我說話。
他說,看著我和其他男生聊天,他很吃醋。
他說,他不想再看見我哭了,這比拿刀捅他還痛。
他說,他好想吻我,就現在,吻到腿軟的那種。
我們小心翼翼地靠近,嘴唇碰在一起,卻感受不到彼此的溫度。
我們重溫以前做過的很多事情,段熠陪著我,從日出到日落。
我也慢慢接受了段熠以靈魂的方式陪在我身邊。
我們跪在佛前許愿,像個虔誠的信徒,許下來世再見。
段熠笑著向我張開了雙手,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哭著撲進他的懷抱。
「許遲,我愿意用我來生十年的幸福,換你今生把我忘得徹底。
」
段熠化作熒光,一點一點消散。
「許遲,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所以忘了我吧。」
我無助地搖著頭,可腦海里關于他的記憶正在被一點一點擦除,連帶著那些痛苦的記憶一起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