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過神來,已經在三中校門口了。
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正在校門口走來走去,滿眼焦急地左顧右盼。
看到我時,眼里頓時爆發出期望,他疾步沖我跑來。
「姐姐是你嗎?快來!」
我沉默地跟他進了學校,他和舍管打過招呼后就帶我上了樓。
時隔近半個月,我再次見到了塵昭。
男孩坐在地上,垂著腦袋看不清神情,利落的短發已經長到了脖頸。
整個人透出一股絕望、頹唐的氣息。
圍在他身邊的一圈男生看到我時,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紛紛讓出一條道。
「姐姐你終于來了!我們真的沒辦法了!」
「是啊,誰勸都沒用。」
我走到塵昭面前,聲音放得很輕:「塵昭?」
聽到我的聲音,他像臺重新運轉的陳舊機器,慢慢抬起頭。
看清他此時模樣的那一刻,我的呼吸一滯,胸口又悶又疼。
我輕輕伸出手,落在他有些瘦骨嶙峋的臉上,眼窩很深,曾經飽滿的雙頰已經有了凹陷的痕跡。
直到臉頰一熱,我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才多久啊,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姐姐?是你嗎,還是我在做夢……」
男孩嗓音粗糲得像含著沙子,他抬起手想要觸碰我的臉,下一刻,又縮了回去。
仿佛我是一戳就破的泡沫,是他腦海里的幻想。
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我臉上,讓他感受到我的體溫。
男孩暗淡無光的雙眼慢慢恢復生機,眼淚漸漸充盈眼眶。
我被他猛地一撲,將我死死抱住,腦袋埋進我的頸窩里。
好燙!
我用手又試了試他的額頭,非常燙手。
不能再耽擱了,再這樣下去人都要燒傻了!
我沖對面集體愣住的男孩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搭把手。
然而,生了病的塵昭非常難纏,死死貼著我,就像長在了我身上一樣。
他們越扒拉他,他抱得就越緊。
還帶著哭腔不停地叫姐姐,姐姐不要走。
塵昭的同學們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一個比一個目瞪口呆。
「我的媽呀,這還是我高冷無情的昭哥嗎?」
「姐姐威武!竟然能降服昭哥這朵遠近聞名的高嶺之花!」
「姐姐你都不知道,這半個月來塵昭簡直變了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每天魂不守舍的,茶不思飯不想,原來是在想你!」
……
我急忙打住,在心底絕望地嘆了口氣,
讓這幾個憨批先去叫車,我再帶塵昭下去。
半個小時后。
我拖著個人形掛件,進了醫院。
掛了吊瓶的塵昭依然不老實,不肯躺在病床上,抱住我死活不放開。
我在醫生護士的各種八卦眼神下,臉紅了又紅,最終只能陪他躺了上去。
他窩在我懷里,雙眼緊閉,乖巧得像個寶寶,一點看不出剛才鬧脾氣的暴躁模樣。
漸漸地,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困意上來了,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半夜,我突然驚醒,發現我和他的位置調了個,現在是我在他懷里。
他應該是清醒了,大手一下下撫摩著我的頭發,在我額頭烙下密集的吻。
我抬起頭,卻不小心撞入他的眼中星辰。
男孩的眼神像秋天的湖泊,極致溫柔,又纏繞著濃濃的愛意和欣喜。
我愣了幾秒,才從他溺人的眼神里掙脫出來。
捧著他的臉,指尖劃過淺紅色的眼尾:「塵昭,我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把一切都告訴我,不許撒謊,如果被我知道你有一點隱瞞,我再也不會理你,你生病也好,出什麼事也好,都與我無關。
」
12.
他的手撫在我的身上,臉頰小心翼翼在我掌心輕蹭:「好,姐姐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絕不騙你。」
「你在兩年前就認識我了,還一直窺視我的生活,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偷偷接近我?還有,你為什麼會對江峰這麼忌憚?」
他將我摟得更緊,胸膛相貼,我甚至能感應到他的心跳。
「因為我愛你。」他滿足地輕嘆,抵著我的額頭,「你無法想象。」
「姐姐相信有預知夢嗎?」
「從 16 歲開始,我就一直斷斷續續地做著同一個夢。
我夢見了 28 歲的自己,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精神科醫生。
在這一年,我遇到了一個特殊的女病人。
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被觸動了一下,因為她眼里抹不去的憂傷和溫柔。
經過診斷,這個女病人患有嚴重的妄想癥以及抑郁癥。
她的家屬告訴我,她和男朋友去旅游時,遇到了地震,男朋友用身體替她擋住了坍塌的房梁,最終失血過多而亡。
她眼睜睜地看著男友死在眼前。
并且,她和男朋友的尸體待了 24 小時才被救出。
所以哪怕身體上的傷口已經被治愈,心里的疾病卻越發嚴重。
她經常一個人對著虛空自言自語,以為男朋友還活著,并且一直在她身邊。
想要治愈她,就必須要進入她的心里,從內部瓦解她的幻想。
于是,我決定催眠她,讓她把我當成她死去的男朋友,再慢慢引領她走回現實生活。
那時的我卻不知道,這個決定讓我悔恨終生。
我成功了,她真的把我當成了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