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會。」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陳在是長在夾縫里的小草,他脆弱又頑強,削斷了枝葉,見光又能重新長出來。
相比于陳在,我更擔心的反而是姜婉。
從頭到尾,我們都傷害了她。
「可最初,她不是也知道你和陳在的事情嗎?她在陳在失憶的時候乘虛而入,現在的后果她難道一開始就沒有預想過嗎?」
靳朝嗤笑一聲湊過來:「當初你來找我時,我可是預想了八百種結局。
「每一種我都能甘之如飴地接受,我才會去赴你的約。
「酒兒,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我把他一腳踹開,又被靳朝捏著腳踝拖過去,忍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就你會叭叭。」
他總是能夠奇異地看透我,像個藥到病除的醫生一樣打開我的心結。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靳朝。
17
三天后,我突然接到了姜婉的電話。
她說想見一見我,想知道為什麼陳在這麼愛我,卻始終不肯看她一眼。
我一時心軟,同意赴約。
出門打車的時候,一輛車直直地朝我沖了過來。
我看著車子里眼神瘋狂的姜婉,一時間當場呆愣。
「酒兒,小心!!」
「嘎吱!」
陡然間,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好像聽到了陳在的聲音,然后身體便被人用力推了出去。
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我僵在地上不敢回頭,直到姜婉的號哭聲率先傳了過來。
「陳在,陳在!」
心口瞬間被人攪得稀碎,我踉踉蹌蹌地朝著他們的方向狂奔。
姜婉一把推開了我:「滾!你滾開!」
「你不要碰他!!」
她懷里抱著臉上都是血的陳在,手抖得不像樣子。
我連忙掏出手機報了警,叫了救護車,撲過去抓住了陳在的手。
「黎酒兒。」
陳在的聲音虛弱,朝我看過來時,彎唇笑了一下:「還好你沒事。
「你不要怪姜婉。」
他說:「是我對不起她在先。」
「也好,這樣也好,至少不用親眼看著你在我眼前消失。」
18
靳朝什麼時候到的我不記得了,大腦渾渾噩噩的。
醫院走廊里時而響起其他病人的號哭聲。
我筆直地站在原地,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綠光。
姜婉已經崩潰,形象全無地蹲坐在地,眼神茫然而空白。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陳在之間,居然會變成你死我活的結局。
他若真的死在這里,我這一輩子都會被愧疚占滿。
靳朝跑前跑后地找人、交錢,和醫生交流。
他抱著我的時候,緊得生怕我垮掉。
「沒事的酒兒,會沒事的,陳在會沒事的,姜婉那時候減速了。」
或許,她不是真的想要我死,又或者,是及時看到了陳在的出現。
總之,她的突然心軟,留了陳在一命。
3 個小時后,手術室的燈光關閉,陳在被醫生從里面推了出來。
「手術很成功,現在還需要在 ICU 進行觀察。」
繃緊的弦終于斷了,我扶著靳朝的肩膀,喃喃地說:「我先睡一覺。」
沒有來得及聽到靳朝的回答,我率先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靳朝守在一旁,神情憔悴。
「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一夜沒睡,雙眼里遍布血絲,雙手急急地把我按下去:「別動了,陳在還沒醒,醫生說狀態很好,沒有出現術后反應。」
「嗯。」
我心下稍安,拉著他一起躺到床上。
「睡一會兒吧。
」
我埋在他懷里,前所未有地心安:「靳朝,謝謝。」
19
陳在在 ICU 里躺了半個月才轉危為安。
后來他清醒過來,我和靳朝一起去看他。
病房里,姜婉把保溫盒里裝的湯剛剛盛出來,見到我們時,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怔。
她依舊不歡迎我,但表情卻很奇怪。
「陳在,有人來看你了。」她說。
病床上的陳在頭上纏著繃帶,說話仍舊還是虛弱的。
狹長的眸飄乎乎地看過來,很輕地在我和靳朝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他低下頭,很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才問:「你們是?」
我心頭重重一跳,靳朝撓了撓我的手心。
「我是靳朝,你不認識我嗎?」
「有點耳熟。」陳在說,「我忘了很多以前的東西。」
后來我們去找醫生,醫生說陳在醒來后,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事。
姜婉跟他說,他是從小長在陳家的小少爺,她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這樣也好。」靳朝說,「這對陳在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這是老天爺在幫他。」
20
他帶著我默默地從醫院里離開,沒有再去打擾陳在的平靜。
還剩下最后半個月,仿佛有一把刀時時刻刻懸在我的頭頂。
我的心弦越繃越緊,因為靳朝的愛意值一直停留在 99。
他請了半個月的長假,無時無刻地都要和我膩在一起,每天給我錄很多很多的視頻。
「等你離開以后,我想你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
偶爾,他也會任性地問我:「酒兒,就不能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你留下來嗎?」
可是沒有。
如果有,那陳在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答不上來,只能無聲地抱抱他。
最后一個星期,靳朝逐漸從失眠到凌晨變本加厲為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我別無他法,買了酒騙靳朝陪我喝。
他喝到吐才終于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