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那麼巧,那天他在影視城拍戲,正好梁悠悠帶著她的小伙伴在附近拍段子。
他們見了一面。
天下著小雨,梁悠悠臉上的妝都沒卸完,輕快又活潑地向他跑過來,結果踢掉了腳上的鞋子。
她總是這樣,明明自己一年四季都手腳冰涼,還是不愛穿鞋子,光著腳在家里蹦跶。
凡是陸蘊川在家看到,必然會過去幫她穿上襪子,再嘮叨地叮囑兩句。
「上次生理期還說肚子疼,也答應我以后好好保暖了。」
梁悠悠就乖乖坐在那里,晃著腳,看著他把自己的襪子拉好,再套上拖鞋。
「知道了嘛,下次一定。」
跪下去給她穿上踢掉的高跟鞋,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沒想到被拍到后,引起了軒然大波。
Amy 帶他去公司召開了緊急會議,最后帶著幾分不情愿地答應了他,公開結婚的消息。
「和馮熙那邊的關系也需要澄清,我和她只是合作了一部戲的同事關系。」
Amy 冷著臉:「陸蘊川,你不要得寸進尺,以為拿了幾個野雞獎公司就會無限為你讓步。馮熙背后的人是邵月,邵月和蔣維進圈比你早多少年,你惹得起嗎?」
「現在是馮熙要和你炒 cp,公司不會為了你得罪她。」
網絡輿論需要引導。
原則可以打破,黑白可以顛倒。
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有了,和梁悠悠的日子也在漸漸變好。
事實上他們永遠這樣孤立無援。
稍微的一點反抗,都會被公司叫回去。
年輕桀驁的股東一拳砸在他臉上:「你他媽以為自己什麼東西?」
「起訴粉絲?沒有粉絲你他媽靠誰吃飯,別說 P 你老婆幾張照片,就是他們現在要求你離婚,你也只能同意,知道嗎?」
「今晚的酒局,去跟馮熙當面道歉。如果她不原諒你,你這輩子別想再出頭。」
那天晚上在酒店包廂,他一杯又一杯地敬馮熙酒。
在她假模假樣地哭著說自己只是太喜歡他了,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機會的時候。
陸蘊川突然笑了。
事實上他在旁人面前很少露出禮貌微笑之外的表情,很少袒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但那一刻,看著馮熙哭泣神情下隱藏的得意和傲慢。
他終究沒有忍住。
陸蘊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輕聲問她:「你猜,黑白會不會永遠這樣顛倒?」
酒局結束,他坐進車里。
眼前的世界在晃動。
Amy 坐在他旁邊,嘆了口氣:「你知不知道,如果有馮熙的幫忙,你的路會比現在好走一萬倍。」
「她是真心喜歡你的。」
不是的。
陸蘊川閉上眼睛,光影交錯的一瞬間,世界都是梁悠悠的影子。
他見過全世界唯一僅有的真心。
在二十二歲那年的夜市,暖黃色的燈光下,淡白色的霧氣間。
沒有客人的時候,她拿著紙杯盛了幾塊最便宜的白蘿卜,猶豫再三,才舍得加進去一個福袋。
然后坐在推車后面,小倉鼠似的把東西塞進嘴里。
被他凝視的眼神捉到,就尷尬地笑笑,小聲說:「你要不要也來兩口?」
陸蘊川笑著說「好」。
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梁悠悠,會讓他死灰般的心有一刻悸動。
Amy 做了他四年的經紀人,看著他從一無所有到現在,勸告的話很坦白。
「你現在沒有和公司叫板的資本。何況你現在入了這個圈子,應該知道的比誰都清楚,觀眾就是看眼緣。
梁悠悠第一眼就讓他們不喜歡,那誰也沒辦法。」
「她終究沒有那麼好,好到能讓觀眾第一眼就喜歡她。」
陸蘊川睜開眼睛:「她很好。」
全世界沒有人比她更好。
Amy 被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到:「……等你真的拿到一個有含金量的獎項,公司會重新評估你的價值。」
陸蘊川轉頭看著她:「Amy 姐,我們來打個賭吧。」
就賭,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有價值。
回家的時候,梁悠悠已經睡下了。
因為青春期的那些遭遇,她對體重敏感到輕微病態的地步。
他費盡心機,學習廚藝,研究她愛吃的東西,好不容易給她養出一點肉。
接下那檔綜藝,是公司的要求,也是馮熙的暗示。
陸蘊川聯系喻檸的時候,對方一開始很警惕,應對無可挑剔。
直到他先一步說:「被邵月這樣的人三番五次搶走資源,很難以忍受吧?」
喻檸眼神一冷:「你不是馮熙的囊中之物嗎?」
陸蘊川笑了笑:「我會親手斷送她的前程。」
按照他們商定好的計劃,梁悠悠的口碑本該在節目中被慢慢扭轉。
那天海邊燒烤,馮熙把他叫回別墅,告訴他,錦繡獎的影帝是他,影后是她。
「我們本來就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陸蘊川口袋里揣著錄音筆,淡漠地看著她:「如果沒有邵月,你永遠不可能拿到這個獎。」
「可是沒有如果。」
馮熙驕傲地抬著下巴,「我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天生幸運,天生耀眼。」
陸蘊川轉身離開,猝不及防下對上梁悠悠的眼睛。
在聽到她說離婚協議書起草好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滯了。
直到問題解決,他私下又找了喻檸一次。
她坦蕩地承認了:「是我喊她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