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我,這不對。
可嘴里涎水直流,肚子也在咕咕地響,身體不停地往那邊爬竄。
宮墨見狀,雙手死死摁著我:「不能吃,別動,再忍忍!」
可那股子饞勁,勾得我抓心撓肺的。
扭頭懇求地看著他,一對上那張臉,心底的委屈就噴涌而出,眼淚不由自主嘩嘩地流。
哭又哭不出來,只能低聲嗚咽著。
「別哭!別哭!」宮墨瞬間就慌了,死死抱住我,將我摟在懷里,「一下子就好了,再忍忍,忍忍!」
語氣中盡是酸澀,聲音都發著抖。
可我太難受了,怎麼也忍不住,不停地伸手推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外婆攪著的碗,想往那邊爬。
宮墨只得死死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耳邊描述著那畫冊上的東西,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你還記得那粒紅痣嗎?我等會兒給你看,好不好?
「還有你畫過,左臂靠肩膀處,有一個彎月的印記,像是咬的,又像是被吸吮出來的。我也有,等下也給你看。
「畫上,還有我留長頭發的樣子,我以后留給你看,好不好?」
隨著宮墨低聲地說著,我腦中閃過夢中的場景,那勾心撓肺的饞勁慢慢地被沖散。
就在這時,外婆突然一敲碗沿。
喉嚨里糊著有東西,好像活了過來,嘩地一下,從我嘴里噴了出來,直接落在外婆碗里,外婆穩穩地拿筷子夾住。
我這會兒猛地喘過氣來,趴在宮墨懷里,看著那夾在筷子上還不停扭動,像是沒攪散的蛋清,卻足有瓶蓋粗的東西。
疑惑且惡心地道:「這是什麼?」
「醉花陰的蠱蟲啊。」外婆緊夾著筷子,朝宮墨道,「拿石灰來。
」
宮墨忙抱著我坐起來,幫我將衣服扯好,小心地放回沙發上,這才轉身去拿石灰。
等石灰倒在筷子上,那條透明得像蛋液般的東西,突然跟蛇一樣扭動了起來,兩端翹起震動,發出貓般尖銳的慘厲叫聲。
不過隨著石灰滋滋作響,慢慢地騰升出熱氣,慢慢地就不動了,跟著一點點融化不見。
最后,一碗攪著生黃豆的蛋液,也變得渾濁不堪,還發出惡臭。
宮墨忙找了個袋子,將碗和筷子全部裝起來。
外婆一把抓過那只啄過我后背米的雞,輕輕一擰,卡的一聲捏斷了雞脖子:「一起燒了。」
又起來掀開我衣服,看了看后背,又拿那銀鈴測了測,確定不響后。
這才朝宮墨道,「蠱解了。」
宮墨似乎松了口氣,臉帶感激地看向外婆:「那誠誠和我姐,是怎麼回事?」
我身上有那個蠱,就證明這些事確實如我所說是宮黛搞的。
那怎麼對付宮黛,以及顧誠為什麼會復活,確實都是問題。
不過站在宮墨的角度,怕是認為宮黛也是中蠱被控制了。
外婆目光定定地看著宮墨,似乎打不定主意。
最后只是沉聲道:「等我見過顧誠,才能確定。這次的事,謝謝你了。」
宮墨苦笑了一聲:「也是我家惹起的。」
跟著有點恍然地看了我一眼,拎著袋子就先去處理了。
他走后,外婆一邊給我做飯,一邊跟我說話。
這才知道,宮墨在我們送到醫院后,又特意返回看了一眼老宅。
從那個裝顧誠尸體的木箱子里,找到了殘留的草藥,以及灶屋里三只死貓,還有那些沒用完的毛毛蟲。
就托關系,找了人查驗,最后一路找到了一個苗醫,確定這是下蠱的東西。
又順著線,先是找到了苗寨的龍七爺,然后就找到了外婆。
「在見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顧誠。」外婆幫我將酸湯面端上來,朝我道,「一問才知道,這是顧誠的舅舅。」
我和顧誠決定結婚時,將照片發給外婆看過。
怪不得在醫院那幾天,一直沒見到宮墨,原來他不只是信了我的話,還順著線索找到了能下蠱的人。
「聽說你出事了,我急得不行。可苗寨有些事情,我不能離開。只是交代讓宮墨先別打草驚蛇,暫時看著,卻沒想到他意志堅定,又循著苗醫, 找到了寨子里其他蠱師,問出了我要守苗寨的原因。居然……」外婆說到這里。
頓了頓,有點恍然地道, 「可惜了,他不是顧誠。如果他是顧誠, 他這對你的心思,和以前……」
我經過剛才引蠱的饞勁后,餓得不行,卻夾著面, 吃都不敢吃,仔細地聽外婆說。
可過了半晌, 她都只是雙眼發直地想什麼,沒有再說話。
我不得不開口問道:「以前什麼?」
宮墨對我, 怕是沒什麼心思,就算解蠱, 不過是想著顧誠和宮黛這兩個親人罷了。
外婆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
可她那神情,明顯是有什麼隱瞞。
卻再也不肯多說,連宮黛為什麼會下蠱, 也不肯說。
只是催我快點吃,剛解了蠱,還是得多補充營養。
不過也讓我別再擔心,如果蠱是宮黛下的,她解了醉花陰, 對宮黛反噬也挺大,短期內她不會再動蠱了。
挺大一碗面,等我吃完, 宮墨就又回來了。
外婆在外面打了個電話, 再進來時,朝宮墨道:「怕凡凡再有什麼事, 你先幫我看著她, 我出去一下。」
這才多久啊,外婆就這麼信任宮墨。
「去哪啊, 我跟你一起。」我忙放下碗。
外婆一直待在苗寨,這一出來,也不怕迷路。
「見個老朋友。」外婆爽朗地朝我擺了擺手, 輕笑道,「放心,雖然老了,可還不到糊涂的地步。」
只是走時,目光掃到宮墨身上, 還是有點失落。
等外婆一走, 屋里就我和宮墨了。
我有點尷尬地看著他:「謝謝你相信我。」
在宮家老宅, 他相信我,所以打開了那個木箱。
就算我說的事太過離奇,他還是循著線索, 一直往下找, 找到了外婆。
剛才如果不是他帶著外婆趕來,保不準宮黛又會對我做什麼。
他雖然顧及家人,卻還是愿意幫我。
算下來, 他也救過我好幾次了。
宮墨卻朝我笑了笑,伸手虛捂著肩膀:「那你是要先確認這月牙,還是要看下面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