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芳香怡人,入口溫吞。
連擺放的位置都恰如其分。
「還是你貼心,小冶。」我端起茶淺啜一口,疲憊地按著眉心。
如果不是為選新秘書忙得焦頭爛額,我本該察覺:
僅僅一天,每個房間的角落里都放上了柑橘調的香薰。
織出獨屬于少年的、無形的網,將我包圍。
而容冶收起盤子后轉過身,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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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得閑,我帶容冶去逛超市,掃蕩新品糖果和色彩繽紛的小蛋糕。
容冶歡天喜地地沖向停車場,把大包小包塞進后備廂。
「這種我最喜歡!」他手舞足蹈地介紹著,不忘剝開一顆送到我嘴邊。
我知道,因為當初這種糖停產的時候,他消沉了好一陣子。
所以我暗中收購了那家公司。
我不斷用舌尖變換著糖果的位置,但無論如何都甜得發暈。
但看到容冶心滿意足的樣子,就感覺為了將這糖重新投入生產砸的資金倒也算值。
而且一旦習慣,口腔中的甜膩倒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味道鮮活濃烈,存在感極強,像容冶。
可前一刻還為糖果活蹦亂跳的少年,下一秒瞳孔失焦,在距我僅一步之遙的地方向前跌倒。
我護住他的頭,踉蹌后退,后背抵住車身。
「小冶,能聽見嗎?你怎麼樣……」我心急如焚,拍打他的背。
獲得的回應是他胡亂地摸索著拽開車門,把我按進后座,又顛倒了與我的位置。
當我從暈眩中回過神,已經因為慣性欺身壓在容冶胸膛。他不得章法地親我,細碎的吻如雨飄落。
「小冶!」
我捂住他的嘴,他的雙目籠上一層迷霧,顯得朦朧,仿佛絲毫不懂我為何突然不再縱容他隨心而動。
我的阻止無果,只換來他試探地蹭向我掌心。
垂落的金發半遮半掩著浸透他雙頰的無辜紅暈。
是尚未完全成熟的漿果顏色,同少年的撩撥技術一樣青澀。
狹窄的車廂里,甜絲絲的氣息將我纏繞、包裹。
這副淚眼婆娑卻仍在勉強的樣子實在惑人得很,我鬼使神差地按住他喉結,引來他不停地咳。
「難受就別鬧了,乖。」我笑瞇瞇地拍他臉頰,以為他吃痛就會到此為止。
容冶卻抱著我坐起來,確定我的頭不會撞到車頂后愈發肆無忌憚。
「小冶做了這麼久乖孩子……能得到您的獎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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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亮起來,照徹他燦爛的發,野性的眼,以及那瞳孔中升騰而起的一簇明黃火焰。
仿佛是真正的野獸正在捕獵,容冶興奮到眼底一片水光瀲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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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碰,我對自己說。
不要觸碰那團活火。
可是他將我裹挾,不容拒絕。
一直以來我都承受著他過剩熱情的炙烤,殊不知那只是熊熊烈火的邊緣。
偶爾他會假裝踩滅那火,指著一團灰燼證明他的愛意溫和無害。
如今走到火焰中間,我才知曉自己醒悟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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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開!」我小聲斥他,又發狠地朝他箍在我腰間的手臂拍打。
這小子,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
他卻癡癡地搖頭:「還不夠。」
簡直像初嘗糖果后,食髓知味的孩童。
我們之間的激烈搏斗讓車身不規律晃動。
按理說這番糾纏并不是能被輕易忽視的動靜,卻絲毫沒有引起路人的注意,他們都看向同一個方向,竊竊私語。
我也窺見車窗外的圖景:月全食剛剛開始。
原著中有記載,每逢月全食,獸人之血會成為他身體的主宰。
原來如此。
「容冶!清醒點!!」
我想從他身上離開,意圖卻被容冶察覺。
他握住我試圖去拉車門的手,十指相扣。
容冶卻先嗚咽出聲。
他眼尾泛紅,淚水漣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道過歉又埋首在我的鎖骨處,咬住自己的腮,試圖強自鎮定下來。我看到他嘴角溢出的血。
他的欲念在每一次呼吸里翻涌。
而那雙金瞳中殘存的清明似乎也被淚水沖洗干凈,變得漫漶不清。
依稀能辨認出其中痛苦的愧意和隱秘的歡愉。
容冶在我耳邊吐息,「我好渴……請幫幫我。」
昏冥混沌的世界里,他全心全意地渴求著我的憐憫。
我無奈嘆息,抬起他的下頜,拇指在沾染上血腥味的唇上撫摸:「張嘴,容冶。」
容冶似乎是有些脫力,我端起水瓶湊過去。
他小口小口喝著,喉結滾動,像是起伏的海波。
而視線,自始至終緊盯著我。
結束后,他意猶未盡地舔唇:「謝謝款待。」
犬齒,好像又伸長了。
25
月全食后半獸人精疲力竭,會陷入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我沒有等他起床,獨自去晨跑,經過幽靜的街時被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攔住去路。
「別來無恙啊,穆總。」
他枯槁的臉上閃過一抹歹毒的笑。
竟是前院長。他出獄了。
他抽出一把刀,刀刃映出我緊蹙的眉和煩躁的眼。
我不太擔心人身安全問題,畢竟自由搏擊散打和泰拳都學過很多年。
卻低估了惱怒的亡命之徒會爆發出的速度。
他的肋骨被我打斷,呼吸都困難,仍掙扎著揮舞刀尖把我大腿劃傷再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