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有困難找警察。
所以沈紀出車禍那天,我整個人麻木又呆滯,警車趕來,我空落落死死拽著警察的衣服,嘴唇蒼白顫抖,抓得手直流血。
卻呼吸困難,什麼也說不出。
他們勸我冷靜,醫生告訴我要鎮定。
直到他們宣布人當場死亡。
三米不到的距離,我怎麼都動不了,笨拙地爬向尸體那方,所有人都在攔著我,可其實不用。
因為我動彈不得。
沈紀真的很怕疼的,每次磕傷都要在我面前忍住眼淚,強裝自己其實強大,我每次都沒戳穿。
后來是紀女士告訴我原因,沈紀從小自己待在別墅里,又性格倔強,可能是缺乏安全感,所以他形成了一種極為特殊的保護機制,忍痛能力很差。
他控制不住的那種。
所以那輛橫飛的車沒有征兆闖來的時候,沈紀那麼怕疼的人為了保護我,很大力把我們推倒在一邊,可惜飛來橫禍,沈紀只護住了我一個人。
他永遠留在了車禍現場。
4
記憶陡轉又回到了高中課間,沈紀撐著校服睡得昏天黑地,我按著老師要求收作業,雖然同在一室,我平常和沈紀的交流基本為零。
平常的流程都是我問他要作業,他說睡了。
就好像同學一年,他并不認識我。
而經過巷口那一次后,我們關系卻變得微妙。
沈紀會一如往常在聽到我收作業時蹙著眉,那雙眼睛怎樣都睜不開,聲音沙啞:
「故障,要繞行。」
腦海里叫振作和救濟的念頭一晃而過。
很奇怪的。
像我這麼個父母雙亡,又長期受別人資助的貧困生,腦子里想的是振作起沈家富貴的小少爺。
什麼古怪的勇氣游戲一樣。
我提起精神正要敲他桌子,沈紀驀地匆忙揉眼睛,嗓音泛著啞,努力讓眼睛明晰看向我。
我微微不自然,盡量讓聲音淡定:
「沈同學,交一下作業。」
陽光下沈紀單薄的唇向上揚起,連同眼尾,長而卷翹的睫毛抬起看我,猝不及防同我對視。
「是你。」
一瞬間,彼此目光都有些不自在。
「不好意思盛同學,等我晚點補交給你。」
于是記憶又走到高三沈紀生日那天,那我兩年都忙著努力學習,沈紀卻忙著煩我。
我說他每天纏著我以后怎麼辦。
他說有付出就有回報,以后忙著讓我安心嫁給他。
我說我不喜歡富二代。
他說那他通知他爸斷絕下關系,自己成為富一代。
……
但我明白我們兩個人無論如何,差距懸殊,所以我不和沈紀說話,一心撲在學習上,盡量避免所有接觸,唯獨六月份我以為都結束了。
然而全班都收到了沈紀的生日邀請函。
我并不想去,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去了。
地址離著我住的地方并不遠,可明明準點的時間,卻空無一人,于是我反復確認生日地點,在飯店里正準備詢問服務員,沈紀卻在背后輕拍了我下。
「盛夏,」他聲音有些低,像是少年很難察覺的稀缺的驚喜情緒,又停頓了一秒,「你來了。」
當天我就知道了真相。
所有人收到的生日宴會地點其實都在另外一個地方和另一個時間,唯獨我的不一樣,最早。
「我那次很忐忑在賭,賭你會來。」
我好奇:「那我不來呢?」
沈紀嘖嘖兩聲:「那就等高中畢業再追,可我心急不想等,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都很珍貴的。
」
如他所說,沈紀生日那天我們在一起了。
也如他所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珍貴。
5
我們結婚前幾天,沈紀的母親從國外趕回來,她雍容華貴,穿得嚴嚴實實,看上去卻很親人。
但與沈紀看上去很奇怪。
嚴格來說,他們兩個身份像互換一樣。
沈紀沒有叫她媽媽,叫的是紀女士。
紀女士看上去大大咧咧很可愛的性格,第一天就親熱拉著我的手,用帶著方言的口音主動問我。
「夏夏 honey,這麼快結婚,那你的父母在哪里呀,我們兩家親家可是要見面的呀。」
沈紀深呼吸看向自己母親。
「紀疏云,我都說了,不要問夏夏這些。」
紀女士眨眨眼一臉無辜。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笑著說:「他們在我小時候就離世了,爸爸先走的,媽媽第二天跟著走的。」
沈紀會一側輕聲照顧我的情緒。
聽說我們家原來很幸福,爸媽更是愛情模范,感情很深厚,但爸爸出事后,媽媽在一夜之間精神失常,跳樓自殺了。
紀女士同理心泛濫,眼淚像珍珠一樣,忽然用力抱住我們:「好寶寶,和我們小沈一樣的可憐,沒關系啦,以后紀女士就是你們一起的媽媽。」
我那天的心酸澀難堪,嗓音沙啞著說好。
于是婚禮那天,我換上漂亮的婚紗去見我的丈夫,這條送我走向沈紀的路上本該沒人會扶我的。
但那天紀女士卻身著男士西裝,表情肅穆出現。
全場尖叫聲瞬間沸騰。
只有我泣不成聲,說阿姨這怎麼行。
紀女士卻笑:「孩子,這沒什麼。愛是兩個人的事,在你的身邊可以是任何人,但你從小缺了這座山,現在需要的話,紀女士很愿意成山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