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例會,我聽著匯報里那個叫「明旭」的公司,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散會后,經理跟在我身后進了辦公室。
「這所公司的技術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人工智能這一塊國內的空缺太大了,」經理說,「我們的市場份額也遭到了擠壓……」
我點了點掌心里那個小小的機器人,忍不住笑了:「真可愛。」
經理:「?」
這個用于家政服務的機器人「智家」一經上市,引起了轟動,連江家都有所耳聞。江父來找我說明拿到「智家」售賣授權的必要性,我照例敷衍過去,心情很好地開車回家。
我問過孟思月要不要回家吃飯,她說在外有飯局。
我再問她我能不能去接她,她沒有回消息。
但一個小時后,我接到了孟思月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嘈雜,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你是思月的朋友?」
我皺了皺眉,沒有否認:「你是?」
「她喝醉了……」女人頓了頓,好似有些頭疼,「我想帶她回家,但她一定要給你打電話……」
「你們在哪?」我開始穿衣服,「我去接她。」
女人報上一個地址,電話那頭卻好像靜了靜,隨即,我聽到了一個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江……」她聽起來醉得不清,「江牧言?」
自從經過被人算計的事情后,孟思月開始滴酒不沾。
但今天,大概是太高興了。
「嗯?」我插入車鑰匙,「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到。」
「江牧言,」她小聲念著我的名字,忽然笑了笑,近似呢喃的聲音仿佛在分享一個秘密,「江牧言。」
「怎麼了,」我也忍不住放輕了聲音,「難受嗎?」
「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她說,「第一次有人來接我。」
我沉默了,心臟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陌生的感覺令我忍不住攥緊了方向盤,連手指都有些發麻。
「我現在就來接你,」好像自從見到她之后,我就總是做出承諾,「以后都會接你。」
「真的嗎?」她好像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能聽到些許回音,「你會騙我嗎?」
「我永遠不會騙你,」我說,「我發誓。」
「好,」她的聲音輕輕的,「我相信你。」
我車開得飛快,不一會就到了飯店。
孟思月被人扶著站在門口,眼睛霧蒙蒙的,看見我的那一刻亮了亮。
她身邊圍著一圈人,為首的女人留著干練的短發,表情有些古怪,在看見我的時候明顯錯愕了一下:「江總?」
身后的一眾人等也表情各異。
我不認識她,但還是禮貌地頷首,接過孟思月。
她好像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但酒品很好,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上,我去給她系安全帶,她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抬著眼睛看著我,目光直直的,很朦朧,像是越過云層的月光。
我開車的時候,她也一直側頭看著我。
我被看得耳朵泛紅,但也不好讓她別看了,只能目不斜視地開車,假裝不知道她在盯著我看。
帶她下車的時候,她已經昏昏欲睡,站都站不穩。
我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剛想幫她脫鞋,她卻忽然坐了起來:「我要洗澡。」
我:「……」
孟思月的潔癖很嚴重,不洗澡就睡不著覺。
我只能去浴缸里放水,然后守在浴室門口,隔兩分鐘就喊喊她,生怕她在浴缸里睡著。
她搖搖晃晃地走出浴室要刷牙,睡衣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扣子都沒扣好。
我看了一眼就臉頰爆紅,手忙腳亂地遮住眼睛:「思月,衣服穿好。」
「你臉好紅,」她慢吞吞地湊近了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一張秀美的臉頰上是不太清醒的茫然,「發燒了嗎?」
我全身都快燒起來了,不放心她一個人在浴室,又不能看她,只能閉著眼睛幫她扣扣子:「我沒事。」
她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我幫她,卻在我準備收手的時候抓住了我。
我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女孩的手指又細又軟,剛洗過澡,指尖溫熱,輕輕捏著我的手心:「江牧言。」
「嗯……」我含糊地應了聲,「怎麼了?」
「你在幫我,」她的手指靈巧地鉆進我的指縫,和我五指相扣,仿佛在玩一場游戲,「……我知道是你在幫我。」
她的眸光很混沌,水霧蒙蒙:「只有你……會幫我。」
我們面對面站著,女孩微微仰著頭,烏黑柔軟的長發沾染了水氣,落在她素白的肩頸處,漂亮而干凈。
我不敢看她:「我沒有幫你什麼。」
「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她靠近了一步,就好像是必須要得到答案的孩子,固執又天真,「江牧言,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頭暈目眩,狼狽地退后一步,被她抵在門上,「思月……該睡覺了。」
她的另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踮起腳,柔軟的嘴唇貼上我的耳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窘迫的場面,不敢推她怕她摔倒,手往哪里放都不自在,眼睛往哪看都感覺是罪過,只能閉上眼睛:「因為你是孟思月。」
她的聲音忽然消失了。
我擔憂地睜開眼睛,才看見女孩的眼眸緊盯著我的臉龐,像是帶著什麼明亮到足以灼燒自己的情緒,曾經壓在平靜若一潭靜水的眼眸下,卻在此刻驟然沸騰,一閃一閃,如同躍過湖面的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