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死后,我繼承了他的人魚。
我與父親口味出奇地一致。
我引誘單純的人魚愛上我,使他性別分化成了男人。
最終,我玩膩了。
他卻一改往日溫和,魚尾纏上我:
「姐姐,不是說好了讓我為你生孩子嗎?」
1.
那天,父親將別墅中所有傭人支開。
一輛大貨車駛入。
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緩緩地推著三米多高、被紅色絲絨布蓋著的方形物件。
我能看到父親臉上的狂熱。
他黏滯的目光幾乎是要將那層布給看穿,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
「小心點,小心點,我的乖乖!」
我將目光收回。
管家為難地開口:
「大小姐,這……」
我抬眸制止:
「父親年紀大了,隨他。」
反正也活不了幾年。
這時,我聽到那方形物件兒中傳來撞擊聲,其中夾雜著水聲。
「咕咚——」
我眼底漸漸地浮現出笑意。
活物?
有意思。
2.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相信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父親竟會這麼失態。
他運回來的,是一條人魚。
應該是,美人魚。
巨大的水族箱,是他的領地。
銀灰的長發垂在腰間,漂亮的魚尾在身下盤踞擺動掀起陣陣水紋。
那張臉,精致得不像凡人,下巴就這樣懶散地靠在交疊著的手臂上,好奇地打量著一切。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忽然朝我的方向歪了歪頭。
突地,笑了。
雖然,是通過門縫。
我的心跳卻詭異地加速。
像是被美貌獵殺。
父親驚喜的聲音打斷我的心思:
「塞壬,塞壬,你剛剛是不是在對我笑!」
他瞪大雙眼,幾乎是虔誠地貼到水族箱玻璃上,踮起腳,笨拙地想要觸碰人魚塞壬的手指。
塞壬撇了撇嘴。
整個人瞬間沒在水中。
父親也不惱。
他嘴角突然揚起詭異的笑。
突然拿起匕首……
3.
血落在水中,暈開。
塞壬看起來很痛苦。
他在水中不停地轉圈,生怕被血沾到。
「吃吧吃吧,塞壬,乖孩子。」
父親的聲音如同蠱惑人心的咒語。
塞壬魚尾快速地擺動,可這水族箱空間有限。
他竟直直地撞在了玻璃上。
「咚!」
「咚!」
「咚!」
一下,兩下……
塞壬白皙的額頭上出現了淤青。
這件漂亮精致到任何人都想要收藏的藝術品好像要迎來他的毀滅。
卻仍不肯停下來。
4.
塞壬的抗爭換來了父親的妥協。
他卑微地跪地安撫,最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塞壬的視線。
幾乎在一瞬間,塞壬停下了動作。
我鬼使神差地從后門進去。
輕聲:
「塞壬。」
不得不說,他有能夠叫「塞壬」的資本。
我竭力地壓下舌尖喊出這個名字時帶給胸腔的震顫,嘴角緩緩、生澀地扯出溫善的笑意。
來吧,小人魚。
我可是個好人呢。
塞壬歡快地從水族箱里躍出,坐在壁上,魚尾垂下,我的手腕很快地沾上了水汽。
滑滑的呢。
我感覺我眼底的欲望幾乎快要藏不住。
果然。
我和父親惡劣的基因一脈相承。
就連喜好的東西都是一致。
我不由得想要謝謝父親,給我送了這麼大的一份禮物。
「討厭。」
塞壬的聲音青澀中帶著些稚嫩。
像是在剛剛學習語言的小朋友。
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手不自覺地收緊。
討厭我?
「喜……喜歡。」
塞壬的尾巴卷著我的手指,他彎腰,像是俯瞰眾生的神靈,雙手認真地捧著我的臉。
像是被玉石圍著。
純白的神,竟然敢觸碰我這種藏著滿腹壞心思的惡魔。
小人魚,看來你還不知道要對人警惕。
我抬了抬手,覆在他的脖子上,白皙而又軟滑,好像我輕輕地一握,他就隨時沒有生機。
屋外突地響起父親躍躍欲試的聲音。
「我的乖乖受傷了!」
「快給我把水放干!」
「我要親自抱著乖乖去治療!」
5.
父親骯臟的心思一覽無余。
他想要碰人魚。
不過,他和我一樣,不會允許自己之外的人接觸人魚,哪怕只是進入這個空間,他都會認為污染了自己的寶貝人魚。
蹣跚的步伐、爬上皺紋的皮膚,嘖,簡直沒有一處比得上我。
雖然經過這短短的一瞬,但我已將人魚視作我的所有物。
「不。」
塞壬慌張地看向門口,碧藍的眸子中蓄著盈盈水光,微微地彎著,魚鱗剮著我的手腕。
這種全身心依賴我的姿態,讓我不由得享受。
我拍了拍他的手,在他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放心。」
「等我。」
幾乎是父親推開門的瞬間,我翻窗出去。
我猜得果然沒錯。
他是一個人進來的。
「塞壬,沒關系,不喜歡鮮血的話,我們先來把水換掉,然后,我親自給你治療好不好?」
父親的身子幾乎要貼到水族箱的玻璃上,我可憐的小人魚只能縮在角落里,向我投來求救的目光。
宛如待宰的羔羊,只能向我這只狼求助。
真可愛啊。
我微笑。
不過,真礙眼。
父親那骯臟的指印快要將玻璃都弄花了。
我的心情恍若在一瞬間跌入谷底,只能咬了咬舌尖,借此壓制骯臟、洶涌的獨占欲。
呵呵。
只有父親一個人啊。
我全然不顧被血腥味充斥的口腔。
那這樣的話,就好辦了呢。
6.
我拉下了電閘。
房間一片漆黑。
順手,撿了塊兒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