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綜合分恰好排在他前面一名,而他要申請出國,需要那個優秀學生的名額。
當著院里老師的面,那個男生一臉不甘不愿地跟我道了歉。
學院也在俞晚星的堅持下,跟我簽字保證,只要我順利完成課程和考試,修滿學分,就不會在畢業的事情上為難我。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兜里的手機震動,大概是我哥打來的電話。
我盯著俞晚星修竹般挺直的脊背,心跳一下一下,越來越快。
「怎麼一聽說是我的事情,你來得這麼快?」
他停步回頭,給出的是我聽過無數遍的回答:「你是何知皓的妹妹,我跟何知皓是朋友。」
7
后來我加入了學生會,有一次和部長抱著資料走在路上,他忽然停住腳步,說我頭頂有一片葉子。
「別動,我幫你摘下來。」
我一抬眼,就撞上迎面走來的俞晚星。
目光相撞,他似乎愣了愣,接著便要離開。
我心頭一窒,出聲叫他:「俞晚星。」
他垂下眼睫,再抬眼看向我時,神色已經帶上了克制的禮貌和疏離。
「何知舟,我有點事,先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好像是認識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傍晚我哥發來消息,問我是不是在談戀愛。
「是俞晚星跟你說的嗎?」
我哥沒有否認:「只要你男朋友人沒問題,談個戀愛也好,你和俞晚星真的不合適。」
「為什麼?!」
那個瞬間我腦海中閃過無數猜測,多離譜的都有。
「難道他得了絕癥,快要死了,所以不想耽誤我?還是他帶著什麼組織上的臥底任務,不能耽誤我?」
我哥在那邊苦笑了一聲:「舟舟,你別這麼刻薄。」
我沉默片刻,漸漸冷靜下來,輕聲說:「對不起。」
「還有幾個月我和俞晚星就畢業了,你該去過你的人生,舟舟。」
夏天來臨的時候,我哥和俞晚星畢業了。
我去花店買了兩束花,送給我哥的,是一束向日葵。
送給俞晚星的……
送給俞晚星的,是一束白玫瑰。
我看著他穿著學士服走上臺,接過畢業證,微微弓著腰,等待校長的撥穗。
我忽然低下頭去,眼淚一滴滴掉在手里的白玫瑰花束上。
俞晚星沒有接我的花,像是鐵了心要斷我的念想,他甚至不允許我跟著他們一起去吃畢業的散伙飯。
但我還是偷偷跟去了。
后來我把自己灌得醉醺醺,撞進俞晚星的懷里。
他扶著我搖搖晃晃的身體,嘆了口氣:
「喝那麼多胃不難受嗎?回去喝杯蜂蜜水,我送你回學校。」
我知道他在郊區租了間小房子,就在他公司附近,于是乖乖任由他牽著手往前走。
可走到小區門口時,俞晚星忽然猛地甩開了我的手。
他回頭看著我,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眼神:「何知舟。」
「你一個女孩子,要知道廉恥。」
「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跑來找一個不喜歡你的人投懷送抱,真的很丟人。」
我呆呆地看著他,被酒精侵蝕的神思一片遲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伸手,用力把我推倒在地:
「我說,你這麼難纏,我真的很后悔。那天晚上你媽把你趕出門的時候,我就不該和你搭話。」
8
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我手心撐著地面,磨破了皮,傷口又按進去幾粒細碎的沙石。
可俞晚星走得頭也不回。
最后是我哥來把我接回了家。
他給我消毒了傷口,在我面前不住地嘆氣:「舟舟,就放棄俞晚星好不好?」
「我也聽說了,你們學校有人追你,你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麼就非他不可呢?」
我遲滯地點頭:「我不會再喜歡他了。」
接下來的大半年時間,我都沒有再聯系過俞晚星。
他是寡言的人,朋友圈永遠一片空白,倒是我總是表達欲旺盛,三天能發十多條。
俞晚星從不給我點贊,我以為他不看。
直到一次,隔壁班的男生約我出去看電影,我拍下兩張電影票,發了朋友圈。
那天晚上,俞晚星給我點了贊。
評論了一個晚安月亮的表情。
我再去看,他卻已經刪掉了。
我懷著某種近乎憎恨的焦躁,私信發給他消息:「我談戀愛了。」
俞晚星回復我:「我看到了。」
「我男朋友人很帥,學習也很好,我打算畢業后跟著他繼續讀研。」
「那很好啊。」
像是一拳打進棉花里,我扔掉手里,把臉埋在枕頭里,被近乎窒息的無力感吞沒。
我說謊了,我并沒有和那個男生戀愛。
看完電影出來,他站在宿舍樓下跟我算賬:
「何知舟同學,我是信奉男女平等的人,我們之間不存在誰追求誰。電影票和可樂一共 109,你轉我 54 就好。」
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俞晚星,會把自己兼職賺來的錢打給鄰居家的小姑娘。
只是讓她去補物理課。
不求回報,不想讓她知道。
可無論如何,都不肯和她在一起。
我本科畢業那年,冬天來臨的時候,我媽過世了。
臨終前,她躺在病床上。
「你爸去年再婚后,就和他那小妖精生了個小兒子。知皓多可憐,我不疼他,他連媳婦都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