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按著肩膀,其他人也圍了上來,都好奇地張望著。
我咧開嘴笑著,目光緊緊地鎖在他的臉上,他被我盯得后背發毛,眼神有些躲閃:
「寶云阿姨說,只要有罪的人在今天夜里來祠堂,她就會接受原諒,安心去投胎。」
大伙瞬間爆發出響亮的歡呼聲,看吧,女人就要哄著來,很容易就會原諒的。
只要去祠堂領罪,就沒事了。
只有村長狐疑地看著我,「你說的是真的?」
「寶云阿姨還說,請你一定要穿上那件淺綠色的外套來。」
這下村長終于信了,因為那件淺綠色的外套,是他在給寶云表白的時候穿過一次,后來就被他壓箱底了。
這件事沒有第二個人知道,看來真的是寶云傳話。
山坡上開的鮮花越來越多了。
阿媽和阿爸給鐵裙子澆著冰水,他們說,今天晚上會很熱鬧。
12
天黑下來的時候,村長和身后十幾個人如約而至。
他們一進來,身后的門就被人鎖住。
阿媽抱著我坐在祠堂供奉祖先的高臺上,哼著小曲。
「這次一個沒落,全來了。」阿媽說著,看著我熟練地編織著稻草人。
村長這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面皮抖動得厲害,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站立不住了。
他和其他人轉身跑向門口,但是他們不知道阿爸將數十根鐵棍抵在了門后。
「是你做的嗎?我們不記得有得罪過你。」一個人說著,假意想上高臺看清我們的模樣。
可高臺下被釘上了許多尖刀。
「不是說,只要有罪的人在今天夜里來祠堂,她就會接受原諒,安心去投胎嗎?」
村長的外套被冷汗浸濕了。
我脆生生地用著童音回答他,「是呀,接受原諒,讓你們安心去投胎呀。」
這下臺子底下的那群人都開始嚎叫,彼此揪著衣領埋怨著自己本來不想來的卻被對方硬拽著過來。也在這個時候,他們腳步亂了,鞋底一滑摔成一團。
村長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己手心的液體。
是汽油。
他開始四處張望,尋找能逃身的出口。但是令人絕望的是,僅剩的出口就在我們身后,而通往高臺的地方被釘滿了尖刀。
這次真的要上刀山下火海了。
阿媽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鐵裙子,它剛剛被從冰水中撈出來擺在那里,正冒著絲絲冷氣:
「也許火滅的時候,它還完好呢,就看誰更快一些。」
隨后,阿媽沒有一點猶豫,把點燃的火柴全部扔了下去。
瞬間,火焰像裙擺一樣在地上鋪散開,熱浪充斥了整個祠堂。
我和阿媽站在高臺上,看著他們躲避火焰并且爭搶冰涼的鐵裙子。
有人就要鉆進去了,卻被村長一把揪著衣領扯了出來,并被其推進了火海中。村長如愿以償地鉆進了鐵裙子里,幾個人擁擠間撞在了鐵扣上。
「咔噠——」一聲,村長毫不知情地還在享受著片刻的冰涼。
另一些人想要踩著刀尖往上爬,可鋒利的刀刃很快將他們的腳掌劃開并切斷筋肉。
我看著他們在一片火紅中掙扎扭曲,像是在跳著舞蹈。
而那個鉆進鐵裙子里的村長很快也覺察到了不對勁。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鐵裙子原本的冰涼不復存在,反而逐漸滾燙炎熱。
他想走出來,這才發現鐵裙子被鎖住了。
他抬頭看著我和阿媽轉身離開,痛苦地哀嚎著。
最后嘶吼著問道:「寶云根本不存在,是不是!認罪也是假的,都是你搞的鬼!」
阿媽和我都頓住了腳步,我們兩個都回頭看著他微笑。
「認罪是你們必須要做的,而且,寶云一直都在。」
他恍然大悟,懊悔、恐懼,各種情緒在臉上聚集,他啞著嗓子發出慘叫,清醒地感受著自己的皮膚灼燙,內臟被烹煮。
火舌滿滿舔舐到了他的頭部。
他看著祠堂內的火紅在漸漸變成寶云裙擺的形狀。
13.村長的過去
他暗戀班級那個女生很久了。
他發現她愛穿紅色的連衣裙,梳兩條辮子。
寶云,寶云,多好聽的名字啊,如果哪天能摸摸她的手,或者跟他說一句話也好啊。
可是那三個小姑娘總粘在一起。
其中一個叫連翹,和寶云一樣漂亮,每次兩個人穿著裙子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都仰著頭深吸一口女孩發間的香氣。
真好啊,女孩子穿裙子最好了,要是能聞聞裙子里面香不香就更好了。
他覺得自己村長兒子的身份對寶云表白是可以被接受的。
可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抱著連翹拒絕了他。
兩個女人之間能有什麼愛情。
既然得不到,那也不許別人得到。
于是他開始編造寶云各種骯臟的謠言給村里最愛嚼舌根的婦人們。
一傳十,十傳百,慢慢地學校里其他人都開始信以為真。
無論寶云怎麼解釋,那些人都會說:「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要是沒做過,別人還能憑空捏造?」
偶然間,他偷聽到孫老四三人計劃著在寶云上學路上要把她拖進苞米地嘗嘗鮮。
他怎麼能不心動呢,但是他可是正人君子啊,一定要多叫幾個人,大家一起參與,這樣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不比誰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