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沒太懂他的意思。
「糖炒栗子,熱乎乎的那種。」
「我不吃糖炒栗子……」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鐘瑤瑤,下樓吧。」
我身子一僵,連鞋也顧不上穿就沖向了陽臺——
昏黃路燈灑下一地碎影,穿著純白毛衣的賀星移長身而立,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抱住一個棕色的紙袋子,正抬頭望向我。
他臉上帶著笑意,真的像是沒有聽到我剛剛說的話。
「你怎麼來了?」我心里難受得厲害。
「我剛剛回去的時候,看到路邊有賣糖炒栗子的,我當時就在想鐘瑤瑤大概會想吃糖炒栗子。」
我沒說話,拿著手機仍然和他遠遠相望。
那邊卻突然傳出一聲輕笑:「當然了,這只是我想見你的理由罷了。」
「所以鐘瑤瑤,糖炒栗子你要吃嗎?」
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我好想沖下樓去告訴他,糖炒栗子我要,賀星移我也要。
但我邁不開這個步子,我知道我只要下了樓就不能說出訣別的話,賀星移的懷抱很暖和的,我說不了冰冷的話。
但這又會把賀星移放在什麼境地?
我不是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性子,但我也不會冒失到讓賀星移承受趙航的報復。
所以我和賀星移需要暫時地分開。
只是暫時而已。
我再次重復自己的話:「賀星移,我們暫時分開吧,只是暫時……」
我的話還沒說完,賀星移猛地掛斷了電話。
我站在陽臺上看著他落寞又決絕地轉身,把剛剛還小心翼翼抱在懷中的糖炒栗子隨手扔在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沒有一絲猶豫。
我電話還放在耳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什麼都沒做。
賀星移你看,喜歡我真的很辛苦的。
眼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越變越小,我才走回到客廳。
冷靜地給趙航發過去信息:「我和他分手了,放心吧,我單一輩子。」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乖,明天接你吃飯。」
賀星移在我的生活中暫時消失了。
這是好事,我正好可以全身心地找到對付趙航的方法。
趙航和他家那檔子破事其實有心了解也挺好打聽的,他自己本身也口無遮攔。
他家就是那種地方上的地頭蛇,掃黑除惡的漏網之魚,有點小錢有點人脈,最重要的是不要命,老混混帶著兩個小混混,到處惹是生非。
這麼些年早就是一身臭,只是一直沒人能收拾得了他們一家。
趙航可能真對我是有幾分興趣的,當初追我的時候還真收斂了脾氣秉性,在我面前裝好好先生,沒讓我見過他那副地痞流氓樣。
這下因為賀星移這事,他大概也懶得再裝,天天帶著我招搖過市。
他和他那堆狐朋狗友,抽煙喝酒欺負人以及不可描述的事情也都不再避諱我,正好方便我取證。
進展還是頗為順利。
結果那天碰到了賀星移。
當時我倆已經快一周沒有見過面,趙航陪著我在食堂排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賀星移。
他也看到了我,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那眼神就像是他被我要微信那次,幽怨得厲害。
我很快移開了眼,生怕趙航看見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賀星移也沒來找我,和我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本來以為不會有什麼意外,但沒有意外的話意外還是要發生了。
趙航點了一盤魚,殷勤地給我挑刺,把理好的雪白魚肉放在我的碗里。
「我不愛吃這個。」我不領情,把魚肉挑了出去。
我其實愛吃魚,只是不想吃他挑過來的魚,如果是賀星移理好的魚肉大概會更香一點。
趙航沒放棄,又把魚肉挑回了我碗里:「女孩兒吃魚好。」
我還是不要,犯倔把肉扔在了桌子上,拉下了臉:「我說我不吃,別挑了。」
我說話的語氣說不上好,話音一落我倆之間的氛圍就冷了下來,趙航剛才還笑著的表情猛地沉了下去,冷著一張臉盯著我看。
我倔強地盯了回去,趙航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然后照著我的臉就吐了個煙圈,是在忍耐其實也是在泄憤。
我還算是了解趙航,我這麼做自然是因為我有恃無恐,知道他不會對我怎麼樣。
本來下一秒他就應該想通了,滅了煙和我賠笑說「不吃就不吃,怎麼還生氣了」這種話。
結果始料未及的一碗湯猛地從趙航頭頂倒下來,徹底將他激怒。
完了,出事了。
我惶恐地看過去,賀星移站在我身邊,拉過我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趙航,像在俯視一只螻蟻:「她說她不吃,你他媽聽不懂嗎?」
從認識賀星移到現在,他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乖乖的小奶狗,純情好騙又愛臉紅。
我沒見過他臉上那麼冷酷厭惡的表情,也沒聽過他說臟字。
但他現在的模樣,發狠又無畏,像一只好斗的雄獅,守護他的領土,一絲一毫不肯退讓。
但我有點害怕。
我拉拉他的衣袖,輕聲說:「賀星移,你馬上跑!他不會欺負我……」
「鐘瑤瑤。」賀星移沒聽我把話說完,打斷了我。
他把我拉起來,被菜湯打濕的裙子黏在我的大腿上,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麻利脫下白色外套圍在我的腰間將其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