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從窗簾縫隙里透了過來,我拉開窗簾,看了眼手機。
早上十點整。
我看著手機發了會呆,右手仿佛還有被緊握著的感覺。
忽然手機振動了下,我嚇了一跳。
宋明啟給我發來消息:你志愿打算怎麼填?
右手上幻覺中的觸感好像更明顯了。
我把手機扔到床上,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去敲了陸覽的房門。
去砸了陸覽的房門。
他頂著一頭雞窩打開門,眼睛都沒睜開,語氣很不好:「干嘛?」
我伸出右手:「哥,跟我掰手腕。」
他啪地把門關上:「有病吧你!」
我又抬起手又敲了敲門,陸覽的怒吼聲透過門傳出來:「陸好好,再吵老子削你!」
我收回手,又盯著右手發了會呆。
怪怪的,心情怪怪的。
可是是哪里怪?
煩,不想了。
我走回房間,手機恰好又響了。
是公眾號的推送。
在看清是公眾號推送的時候心情更怪了。
心里下意識嘆氣:怎麼是公眾號啊……
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感受時強時弱維持了這一個暑假,弱的時候能弱到我感覺不到,但強的時候強到抓心撓肝,就很想暴揍宋明啟。
至于為什麼是宋明啟,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揍他揍習慣了。
高考成績我跟宋明啟就差了三分,報了同一個大學,拿到通知書的時候,我狠狠松了口氣。
宋明啟來我家玩的時候,翻出了我的通知書,我沒管他在鼓搗什麼。
沒過多久,我就刷到了他的朋友圈,發了兩張圖片,一張他的通知書,一張我的。
配文:接著被陸好好爆錘四年。
我「嘖」了一聲,就在評論區看到了共友說:笑死,你倆這紅彤彤的,我一晃眼以為是結婚證。
宋明啟就在我側面的沙發上噼里啪啦回復:法盲,罰你去看一遍婚姻法。
我抬腿蹬了他一腳:「你這是什麼回復?」
他一躲,背對我:「有什麼問題,結婚要到法定年齡啊。」
我皺了皺眉,這麼解釋倒也對。
可是,哪里怪怪的。
他忽然扭頭看我,一臉探究:「你不會也想歪了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怔了一下:「想歪什麼?」
他的嘴唇微張,又抿了起來,看起來莫名有些挫敗跟郁悶。
手機振動了一下,我的一個同學給我發來消息,接連不斷地跳動。
「你跟宋明啟又是一個學校?」
「那個朋友圈是官宣嗎?」
「你倆在一起了?」
「9999999。」
頓時,手機就變得跟燙手山芋一樣。
心好像鼓脹起來,壓得呼吸都有些艱難:「屁,老子是他爸爸!」
發了一條感覺不夠,又補了一條:「多動腦,少當猹!」
接著情不自禁地去看了眼宋明啟,他兩眼無神仰靠在沙發上,好像遇到了什麼人生重大挫折。
13
大學開學,我跟宋明啟一起去報到。
志愿者熱情地引導我們進行報到流程,我跟著學長學姐身后,宋明啟就跟在我身邊,我發現有不少目光都落到了我們身上。
我看向宋明啟的黃毛,太明顯了,好高調。
我默默遠離了他幾步,可是沒走幾步又挨到了一起,如此往復。
我壓低了聲音:「你老挨著我干嘛?」
他偏頭看我:「跟著你有安全感。」
我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吐出兩個字:「廢物。」
他柔弱的目光一凝,吐出一口氣:「陸好好,你……」
他好像有一種無力的感覺,我十分有代入感地想到了每次被他氣到的時候。
愉快地翹起嘴角:「姐姐不吃柔弱不能自理這一套,弟弟。」
前面的志愿者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回過頭:「咦?你們是姐弟?我還以為……」
在生人面前,我還想保持些好形象,那句「我是他爸爸」就沒能脫口而出。
有些冷場。
宋明啟看了我一眼,嘴角往下撇,卻對著他們硬扯出一個笑容:「不啊,她比我小,小時候她叫我明啟哥哥,我叫她好好妹妹。」
我掐了他一把:「誰叫你哥了?」
宋明啟捂著胳膊嘶氣。
「哇,那你們是青梅竹馬?」
這種正面的詞匯安在我跟宋明啟的關系上,有些新奇,但是不能反駁。
宋明啟笑著說:「是的吧,從小學到現在都沒分開過。」
我看過去,他眉眼彎彎。
一股風吹過來,吹進我的掌心,吹過我的指縫,那種莫名其妙的怪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思考這種感覺,逐漸承認自己的想法。
與其說將這種感覺定義為奇怪,不如說是我不想承認。
不想承認我對宋明啟或許……有那種好感。
畢竟從小到大的死對頭,針鋒相對這麼些年,很難接受自己心境的轉變,所以下意識拒絕承認。
而且我覺得,宋明啟喜歡我,可他那個心機綠茶的性格,我對他的一切舉動都充滿了懷疑,懷疑他意圖不軌。
我不是一個能忍得了什麼事的人,喜歡速戰速決,在宋明啟這件事上我已經猶豫了太久,讓我倍感折磨。
國慶放假,我跟宋明啟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高中玩得最好的幾個朋友,約著吃了飯,我沒忍住對她們大吐苦水。
人以群分,她們都是母單,為了我的幸福當場翻閱各大平臺,給我出謀劃策。
于是我在她們的指點下,發了一條僅宋明啟可見的朋友圈:「想跟在你一起,看夜晚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