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料定，近期徐風是不敢回家的。

所以搬家時間，安排在三天后。

恰巧兩天后，是我的生日。

我在公司里，等著下班和陸熠過二人世界。

而此時的陸熠，已經出現在小區里。

這是他第一次提前下班。

因為，他要給我準備生日驚喜。

樓道里散落著人們送給徐風的花圈，墻壁上用鮮紅色的噴漆寫滿譴責。

周圍的鄰居，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搬離。

這一棟樓，已經鮮有人居住。

沒人想過，徐風還敢出現在這里。

可，他出現了。

他持著一把斧子，從樓道拐角里閃身出現，給猝不及防的陸熠致命一擊。

陸熠反應很快，但還是被砍出一道血口。

一番搏斗后，他終于耗盡力氣，陷入昏迷。

再次睜開眼，他已身處那間漆黑的臥室。

意識清醒，四肢卻沒有絲毫力氣。

徐風面容消瘦許多，眼圈烏青，笑道：

「可惜了，沒等到那個小美女，倒是等到你了。在警局可是很威風啊，陸警官。」

他手里的刀奮力揮動，鮮血濺在臉上，襯托得笑容越發陰森可怖。

陸熠面色蒼白，嘴唇被咬出鮮紅的血絲，在劇烈的疼痛下渾身顫抖。

他痛得昏厥過去，卻又不停醒來。

「都說貓的叫聲和嬰兒很像，不過，嬰兒我是無福享用了，只能委屈陸警官了。

「陸警官，我不喜歡太安靜的獵物。」徐風手下動作更加狠厲，「叫大聲一點。」

而這邊，我和宋陽正在上樓。

陸熠為了準備他的生日驚喜，特意囑咐宋陽接我回家。

宋陽按照計劃，蒙住我的眼睛：「嫂子，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我按耐不住，催促道：「好了，你快開門。

」

鑰匙清脆的碰撞聲傳來，「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片寂靜。

原本激動的宋陽，突然疑惑道：「陸哥人呢？」

「怎麼了？」我忍不住拿開眼前的布料，看見一切如初的房間。

「陸哥好像不在。」宋陽跑到每個房間里去看，「你看，他提前買好的裝飾品還在這兒。

「你等一下嫂子，我打電話問問，可能是有急事臨時去加班了。」

我心頭一緊，開始給他打電話。

始終無人接聽。

「奇怪，我總感覺聽到什麼聲音。」

我走向屋外，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兩秒鐘的沉默后，我奮力撞向對面的房門。

「嫂子，怎麼了？」宋陽沖出來問。

「血。」我喘著粗氣，不停撞向緊鎖的房門，「地上的是血。」

他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沉著臉和我一起撞向大門。

徐風門口，有一攤血跡。

剛才我們走過這里時光線昏暗，就不約而同地認為，那些只是樓道里隨處可見的紅色油漆。

「砰」的一聲，門終于被撞開。

宋陽率先沖進去，呆呆愣在臥室門口。

我邁著發軟的步子，隱約看見鮮紅一片。

宋陽紅著眼眶擋在我面前，語帶哽咽：

「嫂子，你別看。」

我不管不顧地沖進去，在看清眼前一切的瞬間，忘卻呼吸。

鮮紅的血跡布滿整個房間，陸熠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上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刀口，體無完膚。

他的手指被一根根切斷，僅剩下左手兩根手指。

我抱著陸熠的尸體，只覺得天旋地轉。

隔天，我在醫院的病房醒來，得知當宋陽將車開到樓下時，徐風就已經聽到聲音。

他在短暫地慌亂后，跳窗逃跑，很快就被警方抓住。

陸熠身上沒有致命傷，他是流血過多而死的。

在我們發現不對勁之前，陸熠短暫地清醒過。

他在手機備忘錄里，給我留下了幾句話。

「幸好今天回來的不是你。」

「清清，聽話，不要看視頻。」

「好好活下去，我……」

視頻，是徐風錄的。

他習慣虐貓時拍攝視頻，所以房間里有攝像頭。

我沒有聽話。

我看完了全部視頻。

我眼睜睜看著陸熠在劇烈的疼痛下顫抖，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身體一點點遍布鮮血，我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陷入絕望。

我也親眼看到，陸熠最后短暫地清醒時，是如何忍著滿身的傷口，顫抖著爬到手機前，用殘缺的手指為我打下這段話。

當我蒙著眼睛，期待著陸熠的生日驚喜時，他在與我一墻之隔的房間，嘔出一大口鮮血，顫抖的手就連最后幾個字都來不及打完，就搖搖晃晃地滑落。

甚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慶幸，遭受這一切的人不是我。

我難以承受，陷入暈厥。

因為大腦接連收到刺激，我失憶了。

我選擇性遺忘了很多事情。

徐風，我們的家，陸熠死去的模樣。

我都忘了。

10

我頭暈腦漲，只感覺到宋陽在瘋狂掐我的人中：「嫂子，嫂子？」

我皺皺眉，拍開他的手坐起身，發現我們還身處在小區花園里。

還好，沒有過去太長時間。

「嫂子，你沒事吧？」

「我身體不舒服，得先回家了。」我站起身，收好陸熠留給我的東西，「謝謝你，宋陽。」

「我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嫂子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再回去吧。」

我搖搖頭，看向他身后的陸熠。

他站在夜色里，薄唇微抿，眼神落寞。

「不了，我想回家。」我說。

我們回家。

11

房間里漆黑一片。

花花抬頭看我一眼，又往角落里縮了縮，埋著腦袋淺淺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