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曉曉……」我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

12

高明遠還是走了，他走后，曉曉就生病了。

我白天上課，晚上去看她，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

有天我在上課中，突然暈倒，鼻血嘩嘩地流，全班都嚇得呆在座位上。

向星辰從后排幾個箭步沖到講臺：「老師暈倒了！快叫救護車！」

醫生給我做了全身檢查，卻什麼病因都查不出來，可是我的身體太弱了，只能暫時住院觀察。

我向學校請了病假，學校給安排了新的班主任代課。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頭頂點滴的藥水一點一點落下，感到生命也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全班五十幾個人都來醫院看我，被醫生擋在了門外，他們站在烈日下，只有幾個班干部能進到病房。

「周老師……」

我正昏昏欲睡，看到班長幾人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大果籃，在門口張望。

我擺手讓他們進來，幾個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把果籃擺在我的床頭上。

「老師，我們來看您了，您感覺怎麼樣了……」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嚇人，英語課代表是個小女孩，看到我，剛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

她一哭，這幾個孩子都哭了，只有向星辰站在后面，擰著眉心，倔強地沒有流下眼淚。

上了六年級，他的個子一下子躥得老高，眉眼也更加英氣了。

「老師沒事，就是有點累，很快就能回去了。」我想抬手摸摸英語課代表的腦袋，手卻怎麼也抬不起來。

「嗯，老師，我們等你回來，你還要跟我們一起拍畢業大合照呢。

」

「老師，別的班也學我們養兔子，問我們要大白菜，你說給不給他們啊。」

「老師，王瑞美術比賽得了一等獎，她讓我把獎狀帶給你看看。」

「老師，潘嵩馬上要去少兒臺唱歌了，他想讓你一定看直播。」

「老師，你不回來，小兔子都不愛吃菜了，都瘦了一圈。」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搶著說，我微笑著聽著，其實我特別想哭，因為這一次，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這時，向星辰從后面走上前，小臉崩得緊緊的，說：「老師，數學比賽我得了一等獎，要去北京領獎，他們說必須和老師一起去，我想讓你陪我去，因為沒有你，我不可能得到這個獎。

老師，你曾經答應過我，我要是能獲獎，就滿足我一個心愿。

老師，你滿足我這個心愿，好不好……」

向星辰終于忍不住哭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我扯了扯嘴角，想說「好」，可是卻突然說不出話了。

面前的人影變得逐漸模糊，我隱約聽到他們在喊我，可我再也睜不開眼睛。

番外：

再睜眼，我又看到了媽媽，年輕時的媽媽！

我伸伸手，哇，好短好胖的小手。

再伸伸腳，胖腳丫。

我竟然變成了一個嬰兒！

原來，不管發生了什麼，我永遠都是媽媽的女兒啊。

「……真的，聽說現場可慘烈了！」是陳曉曉的聲音！

我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她正坐椅子上，與媽媽聊天。

「哦，因為什麼啊？」媽媽一邊搖著嬰兒床，一邊問道。

「劉承志娶的老婆可太剛烈了，我們都很佩服她，這不是結婚好幾年沒生小孩嗎，劉承志他媽就整天指桑罵槐的，可誰知遇上了個硬茬兒。

他老婆就拿一把菜刀砍在門框上，說這次砍門，下次就是砍人了。

把個老太太嚇得連續好幾個晚上做噩夢，就跟劉承志告狀了，說兒媳婦欺負她。

劉承志人還在工地呢，當晚開車就回家了，一回家就給他老婆一巴掌。

他老婆可從不受氣，轉頭從廚房拿了把剔骨刀，就對著劉承志說，你再打一下試試。

兩人就這麼扭打起來了，他老婆就誤捅了劉承志，上醫院，沒救過來。

劉承志他媽又哭又鬧，在醫院門口撒潑打滾，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幸好你當時跟他分手了，要不啊，就這種媽寶男，誰去了都得被扒一層皮。」

我媽說：「沒想到我生孩子這段時間，居然發生這麼可怕的事。」

陳曉曉點著我的臉蛋說：「還是咱家呂甜甜有福氣啊，你媽給你找了個這麼好的爹。」

我一驚，我媽真跟呂言結婚了？

我媽又說：「你還說我，你家高明遠上次救災，立了個三等功回來，不但保住了人民財產，還挽救了好幾條生命，成了人民英雄。不過，那次真是危險。」

「是啊，你當時還死死地攔著他，不讓他去呢，我都做好了當遺孀的準備了。」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有段時間，我好像不是我一樣……」

太好了，高明遠沒死……

這時，有人敲門，姥姥過去開了門。

「阿姨好，我們來探望周老師和她的寶寶。」

居然是我的學生們！

他們穿上了初中的校服，個子高了，說話也變成熟了。

嗚嗚嗚，我又想哭了，不過我現在是個嬰兒，隨時隨地，想哭就哭。

哇——哇——哇——

「哎，怎麼回事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

陳曉曉教媽媽怎麼把我抱著更舒服，媽媽小心翼翼地抱起來，把我軟軟的脖子搭在她的臂彎里。

「你們周老師還是個新手媽媽呢。

」陳曉曉笑說。

「哇，寶寶好可愛啊，皮膚好好喔。」

太失禮了，我是你們的老師啊！班長看我的表情，跟看兔兔沒兩樣。

大家都圍上前，夸我可愛，只有向星辰平靜地看著我。

他的氣質沉穩了許多，我被他看得有點心虛，干哭了幾聲，把頭轉向一邊。

向星辰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老師，能讓我抱一下嗎？」

「可以，你小心一點。」

向星辰把我輕輕攬在懷里，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老師，你要快點長大喔，我會一直等你。」

-完-

小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