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夢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從來沒有答應簡裴做他女朋友,而且我找你是想告訴你,沈知弈消失的那三個月是跟我在一起。」
我呼吸一頓。
她又說:「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承諾以后不會跟沈知弈在一起。」
「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可以在跟你弟弟坦白的時候,不讓他太傷心。」
簡裴是我最后一個親人。
他真的很喜歡顧夢。
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和沈知弈本來就不可能了。
顧夢這樣用我的承諾自我安慰,何嘗不是一種自取其辱自欺欺人?
我覺得很有意思:
「我,以后,絕對絕對,不會跟沈知弈在一起。」
我剛說完,對面的顧夢就忽然軟下語氣:
「姐姐,你好狠。」
她邊說邊抬起手機,
是微信語音電話界面。
備注是知弈哥哥,時間……一分鐘。
顧夢在我沉默的時間里,給沈知弈撥通了電話。
在我的驚愕的注視下,電話那頭掛斷了。
「沒事了,姐姐,我先走了。」顧夢沖我歪頭一笑,極其甜美。
7.
那天之后簡裴就沒再主動找我吃過飯。
我沒再見到他們任何人,包括沈知弈。
他就像是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
我還算平靜地生活了幾天,然后我的聯系方式被人貼在了網上。
我的手機,一瞬間被上萬條消息和圖片湮沒:
「聽說沒,兩年前的火災,有一個叫黎恩霖的人,本來能救出來的,被耽誤了!」
「是進去收尾的那個消防員的鍋吧?最后還剩兩個人,本來都來得及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剩了一個。」
「對對對,我記得當時網上還有一張圖片,在火災現場,他一直在安慰一個女的,沒想到啊,那個時候原來火場里還有一個人?」
「臥槽??這個消防員還是人嗎?」
「太過分了,叫什麼?」
「t市琉璃區消防大隊,沈知弈。」
不是這樣的,我看著屏幕上越來越多的辱罵,顫抖著為沈知弈解釋。
他沒有顧著安慰我不去救人,他沒有……
我來不及回復,評論又轉向另一個風向:
「聽說死者單身有一個女兒,不知道女兒現在過得怎麼樣,好慘。」
「是啊,是慘,拜那個消防員所賜。」
這群陌生人把我塑造成一個受害者,從我的角度去辱罵詛咒沈知弈,他們重復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死的人怎麼不是沈知弈?
我一遍一遍地發著消息替沈知弈辯解,可發出去的消息又一遍遍石沉大海。
不是這樣的,沈知弈只是進去收尾的,本來已經結束救援了,如果不是他最后進去一下,甚至可能連那個孕婦都救不出來。
我不停地編輯發送,可沒人想知道真相,他們只想參與進這場肆意的狂歡。
沒一會,開始不斷有人給我打電話。
「黎小姐,請問沈知弈沒有救出你父親,你對此什麼看法?」
「他救了,他救了!」我忍著錐心的痛楚張口解釋,「是火太大了,我親眼看見的,那個大樓進不去了,是……」
「黎小姐。」對面直接打斷我,「請問您父親生前是否與沈知弈有過矛盾?」
聽到「矛盾」兩個字我猛然明白,這些人根本不在意沈知弈是不是清白。
如果我回答不好,他們甚至能給沈知弈戴上謀殺的帽子。
我對著手機怒吼:「他救了!我說他救了,你聽不懂嗎!!你是聾子嗎?!」
我憤怒至極地掛斷電話,把手邊所有的東西都砸在了地上。
瘋子,一群瘋子!
在大家眼中尚且是一個「受害者」的我都已經被逼問成這樣。
我不敢想象大家眼中的「加害者」現在正面對什麼樣的情況。
我用家里的備用機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反饋是已經關機。
我去沈知弈家里找他。
剛出電梯,就看見他家門前堆滿了花圈,以及一些瘋子給他p的黑白照片。
更有甚者,還在照片上涂上了鮮紅的顏料。
這一場網絡暴力來得如此突然。
沈知弈不在家。
我擦干眼淚替他處理掉門外的垃圾。
然后用路上新辦的卡給簡裴打了個電話。
「喂。姐。」簡裴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像是宿醉剛醒。
我頓了頓:「你怎麼了?」
「沒什麼,分手了。哦不對,是我單方面的糾纏結束了。」
顧夢把他甩了。
一切竟然可以巧合成這樣。
我問他:「你知不知道顧夢跟沈知弈是認識的?」
對面安靜了一會,突然嗓音哽咽起來,語氣帶著大夢初醒般的不可置信和自我懷疑:「姐,你實話告訴我,顧夢接近我是不是為了你,她其實一直都是喜歡沈知弈是不是?」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本想找他幫忙尋找聯系媒體,結果他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良久,對面傳來一聲自嘲:「難怪她每次找我都要去三教。」
我敏銳地捕捉到「三教」這個關鍵詞。
我每次在t大碰到沈知弈的地方,是三教嗎?
每次都那麼巧,他到底去三教干什麼?
我問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關于沈知弈?」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電話都已經掛了。
簡裴啞著嗓子,聲線怪異:「姐,對不起。
」
我的心猛地一抽。
對不起什麼,有什麼好對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