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網線,我都能感受到對方那氣急敗壞的模樣。
不過,都與我無關了。
畢竟,我現在還在「昏迷」。
昏迷的人,怎麼可能會接電話呢?
又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緊接著,有人大喊。
「有人掉下水道了!」
我「得救」了。
好心人打了 119 和 120,我「迷迷糊糊」被抬上擔架,上了救護車,進了醫院。
我的腿被打上了石膏,頭上纏著紗布,左手背上,插著針,打著點滴。
護士將手機交給我,看著我的表情有些同情。
「你之前昏迷了,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上百個未接電話,我們便接了,說是你婆婆,我已經跟她說了你的情況,應該很快就來了。」
我感激道:「謝謝你。請問我這個多久能輸完呢?我老公還在家等我拿山藥回去燉排骨呢。」
護士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憐憫,「還有一個小時。你腿骨折,還腦震蕩,好好休息吧,別想著排骨的事。」
我知道她為什麼這種表情,應該是電話一接通,我那好婆婆就先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頓。
甚至說了我老公出事的事,但護士為了我的傷情,不忍心告訴我。
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究竟怎麼樣了呢。
畢竟,我可是費了那麼大勁,還將自己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若是沒有成功,我會罵老天的。
很快,我便知道了我牽腸掛肚的答案。
婆婆不顧護士的阻攔,徑直沖進來,啪啪兩個巴掌,狠狠扇到我臉上。
頓時我的臉便腫得老高,嘴角出了血,頭昏昏沉沉,額頭上的傷也沁出了血。
這個老太婆,下手還是這麼狠!
我被打蒙了,喊了一聲「媽」
,然后委屈地掉眼淚。
一個兇狠惡毒的惡婆婆,一個唯唯諾諾,受盡欺凌的兒媳婦,頓時便呈現在病友,以及護士的眼前。
她被人攔住了,沒法再打到我,就開始破口大罵。
「你這個喪門星,不要臉的賤人!是你害死我兒子!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賤人為什麼要出門,留我兒子一個人在家?
現在他死了!都是你害死的!我要弄死你,讓你給我兒子陪葬!」
我呆愣住,失控問道:「媽,你說什麼?誰死了?你說阿超怎麼了?」
何超,是我老公的名字。
婆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失聲大哭,嘴里卻不停地咒罵我。
「老公……」
我拔了手背上的針,想起身,結果因為腿上打了石膏,一下子摔倒在婆婆面前。
我哭著求婆婆,「媽,你告訴我,阿超到底怎麼了?」
婆婆的巴掌,拳頭,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卻絲毫未覺,不顧護士的反對,拿了手機,單腿就往外面跳。
這里是骨科,在門口放著一根拐杖,我心中暗自道了聲對不起,然后偷了拐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醫院外跑。
跑。
我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一邊哭,后面婆婆也跟了上來。
在別人看來,我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事,急得命都不要。
只有我知道,我是著急去看看我的成果。
不親眼見到,我都放不下心來。
4
小區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警戒線將我家那棟樓都圍了起來。
因爆炸引起的火已經被撲滅了,消防車已經走了。
在現場的,應當是警察,專門調查起火爆炸原因。
以及死者死亡原因。
要確定是意外,還是人為。
從外觀看,房子被燒得并不是很嚴重,有些被燒過的痕跡,好在左鄰右舍都沒有住人。
這也是我敢用這個計劃的原因。
何超該死,但我不能連累無辜。
警戒的警察將我趕走,我大喊,說那是我家,發生了什麼?
「我老公還在里面,求你們放我進去!求求你們!」
我聲嘶力竭,癱坐在地上,絕望地號啕大哭。
下過雨的地上還淌著水,污水瞬間沁濕了我的褲子,以及我打著石膏的腿。
我臉上印著紅腫的五指印,額頭上的紗布沁著血。
配合著我聲嘶力竭的哭豪,任誰看了都會嘆一句。
人間慘劇。
雨雖然沒有某萍去要生活費那天那麼大,但也細細密密,打在我臉上。
雨和淚,根本早已分不清了。
可憐的我,三十幾歲,就喪夫,成了可憐的寡婦。
老公還死得那般慘。
更慘的是,我沒有孩子,經過這次打擊,我以后日子,該怎麼過喲。
這是我認真哭嚎的時候,別人嘰嘰喳喳同情我的話。
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拜婆婆所賜,整個小區都知道。
我還是個逆來順受,勤快,又孝順的人。
整個小區也都知道。
很快,我和婆婆都被帶到了警察局。
不是派出所。
是那種有法醫,能查大案那種警察局。
警察審視的目光,令我渾身不適。
5
警察把我帶到了一間房間,里面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
兩個警察,一個負責詢問,一個負責記錄。
「林女士,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例行調查,你如實回答便好。」
我垂著頭,中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警察問,家里窗戶為什麼全都關嚴了。
窗戶嚴嚴實實,導致屋里濃度過高,無法排出,何超中毒,而后又遇明火,引發爆炸。
我很驚訝:「關窗?我沒有關窗啊!」
「應該是我老公起來關的吧,今天下雨,他又感冒了,我走的時候,還聽他抱怨,風吹得他腦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