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穎來家里的那一天，他將藍格子裙認真地熨燙一遍, 掛在了門邊最顯眼的位置。

他想告訴周思穎，我們都不應該忘記顧菁菁。

可是周思穎卻哭了，她捂著臉告訴沈衍：「我流產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沈衍轉身準備將藍格子裙拿下來, 他嘆口氣：「我們都該有報應的。」

「報應？什麼報應！」

周思穎朝他沖過去。

沈衍感覺有什麼東西捅了進來。

他震驚地低下頭, 一把小刀就這樣插在他的腹部。

周思穎嘴角噙著笑, 一刀又一刀地捅在他身體各處：「下地獄這個報應怎麼樣？」

鮮血四濺，回蕩著她瘆人的笑聲：「下地獄, 我們下地獄怎麼樣？」

沈衍沒什麼心思反抗, 藍格子裙從衣架上落下來, 沾染了幾滴飛濺的鮮血。

也許正如周思穎所說，這就是他的報應。

沈衍趴在地上, 一步一步地朝藍格子裙爬過去, 地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血痕。

菁菁, 菁菁……

別恨我……

我去見你，好不好……

沈衍的手忽然失了力氣一般落下來。

停止了呼吸。

他到死, 都沒有碰到，那件藍格子裙。

5

沈衍死了。

周思穎捅死他之后，選擇了自殺。

消息傳到安安這里的那一天，她起身去了后山。

已經是夏天了。

路邊是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

安安折上一小根，扎成一只小狗，放在了顧菁菁的墓碑旁邊。

然后安靜地坐下來。

其實顧菁菁離開的那天, 是死在安安懷里的。

那天她一反常態要出門的時候，安安就知道，這一天, 要來了。

顧菁菁抱著一堆小狗往后山爬, 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會兒, 小心翼翼地檢查懷里的小狗們，生怕壞了。

安安就站在后邊遠遠地看著, 捂著嘴巴哭。

直到她靠在墓碑上不動了，安安才一點點地靠近。

顧菁菁突然拉住她的手，哭著喊她：「媽媽」。

安安愣了一瞬, 而后安撫地摟住她的背：「嗯。」

顧菁菁伏在安安的懷里號啕大哭，好像要把那麼多年的委屈都宣泄出來一樣。

安安就拍著她的背低低地應，直到顧菁菁求著她帶她走。

安安沉默了, 然后笑了起來。

淚珠大顆大顆地從她的臉上滑落。

她對顧菁菁說：「好，我帶你走。」

顧菁菁笑起來：「太好啦！」

她緩慢地，一點一點地, 闔上眼。

顧菁菁死的時候，嘴角都是一點點勾起的。

安安將額頭抵在她的額前，心中默念。

顧菁菁啊, 這輩子太苦了。

愿你下輩子, 喜樂安康。

6

山腳下，蜿蜒的小河邊。

安安回去的時候，似乎看見, 一對母女從河邊走過。

女人溫柔地拉著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扎著羊角辮，藍格子裙隨著走路擺動。

手上的狗尾巴草，在風中搖晃。

-完-

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