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第5章

她將我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小聲道:「你那天去流產時,我上廁所看見了,你已經沒有孩子了,難道也希望我事業不順,心情不好,失去孩子嗎?」

她忽然哭出來,聲音尖銳:「你的孩子沒有了,所以也希望我沒有孩子嗎?」

大腦「嗡」一聲,我心底的那根弦突然崩斷了。

我整個人失控一般發抖,抄起桌上的水就潑她臉上。

「你閉嘴!」

沈衍不知從哪里竄出來,扼住了我的手腕。

「顧菁菁,你適可而止!」

周思穎整個人濕淋淋的,看見沈衍就大聲哭。

「阿衍,她潑我!我要潑回去!」

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哭著撒嬌,沈衍心疼地看她,單只手控制住掙扎的我,將水杯遞給她。

「你潑回來。」

我的心一下子跌進谷底,回頭看他:「沈衍你放開我!憑什麼讓她潑我?你放開我!」

沈衍呼吸一窒,緩緩道:「菁菁,你體諒一點,阿穎她懷孕了。」

一頭冷水朝我當頭澆下,沈衍放開了我。

我轉頭不顧形象朝他拳打腳踢,一邊哭一邊喊:「憑什麼她懷孕了我就要讓著她?憑什麼啊!我懷孕了誰讓著我啊!沈衍你沒有心!」

沈衍一下就愣住了,他遏住我的肩:「你懷孕了?」

我一把推開他:「你放開我!沈衍我快死了你知道嗎?我生病了!我快死了!」

淚水爬滿我的臉,我感覺自己快失控了。

安安沖進了咖啡店,抱住了即將崩潰的我。

我在她的懷里漸漸平復呼吸。

旁邊的周思穎「哇」地一聲,又大哭起來,可是沈衍沒有管她,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你要死了,是什麼意思?」

我噴出一口血,朝他咧嘴笑:「字面意思啊。

「周思穎雖然直播時滿嘴謊話,但是有一句她說中了,我生病了。」

我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診斷單,塞給他:「癌癥晚期,要死了。

「你滿意了吧?」

13

我被安安送進了醫院。

醫生說,如果不接受治療,我最多只能活三個多月。

我說,挺好的,能熬到過年就更好了。

醫生說這話的時候,沈衍就陪在我床邊。

他一遍又一遍地向醫生確認我的病情。

最后,他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命不久矣了。

我躺在他旁邊,笑吟吟地戳著他的心窩子:「阿衍,對不起啊,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他跪在病床前搖搖頭,握著我的手:「姐姐,沒事的,孩子以后可以再有,好好吃藥,我們接受治療,好不好?」

我轉頭朝他笑:「可是阿衍,我不想活了,也不要你了。」

沈衍崩潰了。

他天天跑到醫院來找我。

他說他和周思穎在一起只是和我賭氣,因為我不相信他。

他說他其實一直愛的是我,和周思穎逢場作戲,只是想讓我受不了回頭找他。

我無數次看見周思穎來我的病房門口找他,又哭又鬧,沈衍卻再也沒有過心軟。

他朝周思穎吼道:「你哭什麼哭!菁菁生病了!她生病了!你和一個病人計較什麼!」

周思穎哭得很大聲:「我知道她快死了,可是我也懷孕了啊,你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

沈衍打斷她:「什麼死不死的!菁菁才不會死!她會和我一起共度余生,白頭偕老!」

周思穎哭著離開了。

他進來的時候,我啞聲開口:「你去陪周思穎吧,我這里不需要你。」

沈衍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蹲在門口:「你需要我,你生病了。

「安安可以照顧我,沈衍,你體諒一下,周思穎懷孕了。」

我用沈衍曾經的話堵住他的嘴,他只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后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14

我以為我把沈衍趕走了。

可是沈衍消失了幾天,又回來了。

他坐在我的病床前,安安靜靜給我削蘋果。

我還是那句話:「你回去陪周思穎吧,她懷孕了。」

沈衍打斷我:「沒事了,她前兩天流產了。」

我一愣,而后道:「那我也不需要你。」

沈衍削蘋果的手微微一頓,顫聲開口問:「為什麼?」

我垂下眼簾,淡淡開口:「沈衍,我不想見你。」

沈衍跪下來,抱著頭看我,雙眼懇切:「那要怎麼樣,你才會想見我?」

我想了想,轉頭朝他微微一笑:「你澄清周思穎說的一切,我就原諒你。」

他雙眼一亮,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你等等我,菁菁,你等等我,我解決好就來找你!」

當晚,沈衍發布微博,澄清了與周思穎的一切都是逢場作戲。

周思穎瘋狂發視頻回懟,宣布兩個人是真心相戀,甚至甩出一張張恩愛截圖,網上瘋傳。

視頻里,她身穿大號的病服,紅著一雙眼睛質問:「你不肯承認我,也不愿意要我們肚子里的孩子嗎?

「沈衍,你有沒有心?

「你有沒有心!」

撕心裂肺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掏了掏耳朵,關掉了手機。

朝身邊的安安微微一笑:「我們出發吧。」

趁著沈衍為這些事忙得不可開交,我和安安跑路了。

我騙了沈衍,我怎麼會想見他呢?

他就算在我墳前哭,我也只會嫌他臟了我輪回的路。

15

我和安安回到了我小時候待的小村莊。

我幼年和媽媽一起生活的地方。

這里有山,有水,有安安。

我沒事兒就可以出去散散步,曬曬太陽。

沒有什麼比這里更適合我安心度過剩下的三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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