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足道長?蜈蚣?
金蟾居士?蛤蟆?
我一聽,怒從心底起。
「好哇,姐姐的手下敗將跑到山里來作威作福!他們在哪?我要把他們辦了!」
黑蟒聽完也亢奮起來:「哇!沒想到前輩化形化得好看,本領也這樣高!那我們現在就去收拾了他們!」
我擼起袖子,走了兩步,突然警覺。
「等等,他們都什麼道行?」
黑蟒想了想:「蜈蚣八百年,蛤蟆六百年。」
我頓住,牙齒咬碎,這如何打得過!
這頭黑蟒已經是迫不及待了:「我早就想將他們狠狠揍一頓了!可山里的精怪都不敢跟我一起,前輩,如果你能將他們趕走,我就是你最忠誠的小弟……」
我攔住它,擦了擦額角的汗:「等等,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智取吧。」
黑蟒天真的圓眼透著茫然。
「什麼叫智取?」
「就是,偷。」
11
斷橋下藏著兩只丑八怪。
一條蜈蚣,一只蛤蟆。
他們結拜成兄弟,占著西湖這塊寶地,橫行霸道,吐納修煉。
從小妖起,一年吃幾個落水的倒霉鬼,到后來胃口越來越大,上岸騙人精元魂魄。
害人性命有違天道,他們也怕被雷劈,于是每次只騙一點,用些財物引人貪心,再哄他們拿些什麼換。
可恰巧許仙開的藥堂在西湖邊,掉魂缺魄的人多了,癡癥治也治不過來,白姐知道了根結,出手打跑了這兩只妖,不許他們再進城。
這才有了他們占了山頭欺壓小妖的事情。
我和小黑埋伏在他們洞府外,確定了他們不在,便沖進去看見什麼拿什麼。
他們仗著幾分道行,占搶走了臨安這些山頭的大半天材地寶,現在活該我們發財!
我背著一大包寶貝,伏在小黑背上,指揮方向,逃得飛快。
它皮糙肉厚,蛇形起來飛石摧樹,不像我的蛇腹,在巖上扭幾下就破皮了。
我羨慕地摸了摸它的好皮肉,提醒道:「等會兒找條河換個方向逃,掩去痕跡。還有,偷來的東西要跟住的地方分開,這樣就算被抓也不至于蛇贓并獲。」
「前輩,你很有經驗啊!是不是經常偷東西?」
「那倒也算不得經常。」——偷了官府一點銀子花花而已。
我們找了臨安城近郊的一處不起眼的土坡,打了個洞,將寶貝藏進去。
一切辦妥,小黑滿臉期待地盤好:「前輩,咱們可說好了,我帶你偷東西,你身子借我玩玩。」
什麼鬼!
「我答應你與你換一天身子,什麼叫給你玩玩!這世上只有我玩旁人,沒有旁人玩我的道理!」
「抱歉抱歉,失言了!」
它目光灼灼,就等著我念訣將身子換給它,讓它去城里逛個一天,好好玩玩。
我兩眼一閉認了命。
不過同人類八九歲差不多的年紀,讓給它就讓給它:「說好了,一定要先……」
「先將靈芝送到清波門的白府,交給許公子,就說是給姐姐補身子的,哎呀你都說了一百遍啦!」
它急不可耐,鉆進我的身體,揣上靈芝,搖搖晃晃邁步。
走十步摔了八次,仍頭也不回地就往燈火通明的臨安城方向跑去。
哎……屁大的小蛇妖都知道人間好玩,和尚還要我遠離塵世修煉,我苦苦熬成大妖,受劫升仙最終去更寂寥的地方當個孤寡的神仙,我圖啥?
我慢騰騰回了小黑的山洞,盤起來閉目養神。
熬到天亮,我沒等來小黑,卻等來兩個丑東西。
12
洞門口走入兩個道士打扮的,一個高瘦,一個矮胖,師兄師弟相稱。
他們來勢洶洶,先給我定了罪:
「小畜牲,誰借你的膽子,敢偷你爺爺我的東西?」
贓物不在山洞里,所以我根本不慌,眼皮抬也未抬:「放屁!誰偷你們東西了?」
可他們根本不是善茬,見山洞里翻不出東西,便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師兄,這小妖估計有個一二百年,咱們丟了那麼多寶貝,剖個妖丹回去也好交代。」
說話間,他們便抽出刀劍,動起手來。
「哎哎哎!你們怎麼不講道理?!」
我拖著小黑的身子,根本打不過,渾身是傷,只仗著皮糙肉厚才勉強茍住一條命。
我左閃右躲,狠話不斷:「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姐姐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白素貞!我姐姐一個尾風掃過來你們都得死!」
他們都笑傻了:「黑泥鰍,你癔癥了吧!你別以為你們都是長蟲,你就能跟那臭娘兒們沾上邊!」
「它七寸在哪?師弟你幫我按著。」
他們一個按住我,使我動彈不得,一個用寒光凜凜的刀剔鱗剖肉。
「疼啊!疼!」
刀刺穿了厚實的皮,在身子里攪動,我感覺我要死了,我還有那麼多好吃的好景色可人兒沒享用,我就要死了。
蛇目撲簌簌流下淚,模模糊糊間我看到了法海。
「嗚嗚嗚法海大師,我早該聽你的話好好修煉嗚嗚嗚嗚……
「你是來超度我的嗎嗚嗚嗚嗚,我死得很難看吧……」
和尚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連聲音都真切了起來。
「阿彌陀佛,你愿改邪歸正,貧僧自會救你。」
「還有我!還有我!」耳畔竟然還傳出了小黑的聲音。
它頂著我的身子,撲在我身邊:「我怎這麼慘!肚子破了這麼大一個洞!」
法海已經捻起了佛珠,第一次覺得那誦經聲如此親切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