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卻忽然來了。
隔著貓眼,也能看出來他的臉色并不好看。
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兩三分猜測。
可猶豫不過片刻,還是給他開了門。
15
難為宋野,在我面前很是克制。
即使這樣怒火沖天的情況下,他依舊先關上了門。
這才進來,彎腰將一沓照片放在了茶幾上——
「綺綺,你能給我個解釋嗎?」
解釋?什麼解釋呢?
我低頭看他放上去的東西:
無怪乎他如此生氣。
這幾張照片拍得太清晰了。
一家街角的咖啡廳,安靜而小資。咖啡廳靠窗坐著的,是支著下巴看文件的我。
而我對面坐著的人,是宋野的對家。
這座城市里一共也就兩大地產開發商。
坐在我對面的,就是另一家地產的老板。
宋野的對家,仇人,競爭者。
宋野尤嫌我看得不清晰,一張張掀開給我看。
其中有一張的畫面是我將文件交給對方。
證據確鑿!
我問宋野:「喝水嗎?」
宋野的呼吸肉眼可見地急促起來。
他推開了我端給他的水:「你說,你是有理由的,或者是其他人陷害你,只要你說,我就信!」
他慌不擇路地替我找理由:「是不是你爹,你爹他威脅你了?」
「阿野,你現在痛苦嗎?」我問他。
這算是怎麼樣的痛苦呢?
是被背叛的痛苦嗎?
我將水杯放在了茶幾上。
輕聲道:「你記得你第一次來這個屋子的場景嗎?」
「你問我,怎麼輕易就帶你進來了,難道不怕你是壞人嗎?」
「我當時怎麼說來著?我不怕,你這麼好看,不可能是壞人。」
「其實我當時撒謊了,你很壞,你太壞了。」
宋野紅著眼睛:「可我對你好。」
我不說話了。
事情是我做的,我沒有否認的必要。
也從沒有后悔過。
他終于死心,絕望說:「云綺,我們……分手吧。不然,我一見到你,就會想到你的背叛。」
他怕再看到我,緊緊一握拳,便開門出去了。
只留我一個人待在客廳里,忍不住笑出聲來。
分手,說得容易。
我當初千方百計追到你,就是為了今日的分手嗎?
16
我給宋野的爹打了電話。
告訴了他,是我把他家的財務信息送給了對家。
那邊傳來了宋野他爹氣急敗壞的聲音。
宋野這幾年努力將他爹清退出了集團,但并不代表他爹就沒有一點權力了。
我又給宋野打通了電話。
電話不過幾響便接通了。
他沒有拉黑我。
電話那邊是宋野清晰的呼吸聲。
他不說話,還在等我一個解釋。
「宋野,聽得到嗎?」
我不管他聽不聽得到。
「你父親知道了我把財務信息給威霆地產的事情了。」
「你知道你父親的手段的,對不對?」
「他的人,應該正在來的路上。」
「最多還有十分鐘,只有十分鐘……」
「宋野,我快要死了,你救我,還是不救我?」
宋野終于忍不住開口。
「云綺!你真的是個瘋子!!」
「對啊!」我笑道:「不小心讓你知道了。」
「我不會去救你的!」宋野大聲說。
「沒關系,你不來救我,我就死掉好了。」
我知道他會回來的。
他一定會回來的。
17
宋野沒在十分鐘之內趕到。
我家房門被「砰」的一聲破開。
緊接著,十來個彪形大漢闖了進來——
我是知道宋野他爹的手段的。
我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體力對上一個男人都不占優勢,更何況是十來個人。
他們幾乎把我當做麻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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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像是頭頭的人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后在我的胳膊上按滅——
「小心著點打,別打死了。」
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云綺,你真是個瘋子。」
意識蒙眬間,我看到的仿佛不再是面前憧憧人影。
而是如同青松翠竹一般的陸阮安。
少年的死亡,始終沒有影響他在我記憶里的鮮活。
我想:就快了。
陸阮安,我就快能給你報仇了。
18
少年的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和陸阮安道個別。
找到他家的時候,陸阮安的尸體已經被火化了。
我想問陸阮安的母親,為什麼沒有等他的公道出來。
可有些話,在看到對方的滿頭白發之后就再問不出來了。
我和秋姨說,我不過是陸阮安的普通同學。
可離開的時候,卻得到了一本陸阮安的日記本。
「這個本子,是阮安的,我想,你應該想要看看。」
在如此巨大的悲傷面前,任何語言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走的時候,秋姨出門送我。
「綺綺,我從阮安的口中聽到過你的名字。」
……
有人已經將此事件定性:陸阮安是因為學業壓力大,所以才想不開的。
但是,陸阮安早已保送,有大好的前程。
日記本里也沒有絲毫的關于學習的壓力痕跡。
倒是有提到我。
有寫他幫助我時的感想。
「我覺得她像是一只孤獨的小狗,倔強而可憐。」
「是逞英雄嗎?就逞英雄吧。」
有寫到我問他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心聲沒有寫出來,寫了一串省略號。
有提到他得到保送名額的時候。
保送名額,鮮花著錦著墨不多。
重點寫的是——
一定要記得,提醒云綺周末赴約。
可那天他卻沒有來。
這些都是我和他共同經歷過的事情。
我更想知道他后面的事情。
可后面的記錄,則凌亂到我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