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不停地道歉,又進屋來給狗子套上了繩索。
我表示沒什麼大事,熱熱鬧鬧地送他們出了門。
觀奕站在小區門口朝我敬了個禮道別,然后牽著德牧離開。
只是到最后,德牧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復雜,有著太多東西。
我不想糾結,轉身時毫不留情。
直到回到家里躺在沙發上,我才忽然想起。
我好像沒和彥欽道別。
不過,還是算了。
這次分開,應該很難會再見到他們了。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好像一場荒誕的夢,什麼狗狗變成了人,我是他命中注定的主人。
只是夢醒時,心里好像有點空落落的。
我甩了甩頭,還是不想這些了。
趁著天氣不錯,去寫生吧。
9
我是個畫家,很小眾很糊那種。
很多年前,我曾是孟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
受盡寵愛,風光無限,那時我還是驕傲而高貴的。
直到病痛奪走了我父母的生命。
母親臨終前握住我的手,眼含淚水,告訴我這輩子一定要隨性而活,不要像他們一樣被金錢和勢力束縛。
但他們還是給我留下了巨額的遺產和公司繼承權。
人人都以為我會理所當然繼承公司,成為孟氏集團最年輕的掌權人。
結果出人意料,我將公司的繼承權賣給了表弟,撈了一筆足夠我下半輩子揮霍無度的財富后淡然退場。
沒人知道我去了哪里,孟氏集團千金大小姐孟瑜從此銷聲匿跡,現在只有小畫家孟芝芝存在。
思緒漸漸抽回,我認真看著眼前的大海,莊重地落下最后一筆。
畫板上是一家三口的和諧畫面,父親母親牽著小孩的手在海灘邊散步,身后的朝陽正燦爛著。
畫完這幅作品,我坐在原地晃神了很久,直到有身影擋住了我臉上的陽光。
我瞇著眼看這個逆著光的人,好像有點眼熟。
「姐!你可真叫我好找!」
來人有些咬牙切齒的語氣讓我一下子記起來了,他正是當年從我這里買走孟氏集團繼承權的堂弟孟槐。
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是買,只是做了個交易,畢竟公司我還有股份,而孟槐一遇到什麼大事就還是要來請示我。
雖然我會給他建議,但從不見面。
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和孟槐大概也有三四年沒見面了。
想到這里,我抬頭對他露出明媚的笑容。
「好巧~」
下一秒就被強制性拉到咖啡廳了,面對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老干部氣息的堂弟,我突然有種久違的被喊到班主任辦公室喝茶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我回家了的?」
孟槐抿了一口咖啡,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機點開一則新聞圖片給我看。
我仔細看了這張核酸大軍圖半天,才終于從人群里看見自己的腦袋。
「不是吧,就一個后腦勺你都能認得出來?」
我撓頭,看向孟槐。
對面的人長嘆一口氣,眼眶有些微紅。
「姐,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你明明和我有聯系,卻為什麼不肯跟我見面?我以為……連你也不想見我了……」
我和孟槐也算是同病相憐。
他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是我父親把他帶回家養大他的,所以我們的關系在眾多兄弟姐妹之中最好。
發生了那件事后,我不眠不休地工作又幾乎不吃不喝,很快搞垮了身子。
在醫院醒來的第一眼,我看見了眼睛通紅的孟槐。
「姐,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家里有我。」
有了孟槐的幫助,我迅速卸下了身上的一切事務,換了名字隱匿于大市。
人們只知道孟氏集團的大小姐貪圖享樂,失去了護盾就馬上退縮,拋棄公司不顧。
人們又說孟槐不過是運氣好,攤上我這麼個臨陣脫逃的繼承人,于是順理成章得到公司。
但他們不知道孟槐是天生的商人。
唯一的弱點便是太重感情。
我在孟氏,孟槐一定會顧及我而不敢放手一搏,我自認能力沒有他強,孟氏與其在我手里毫無起色,不如交給孟槐,我相信他。
從回憶里抽回思緒,孟槐一直低垂著腦袋,有些喪氣。
我伸出手,快準狠地在他毛茸茸的頭上一頓亂擼。
對上孟槐錯愕的視線,我明媚一笑。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以后你不會再一個人了。」
10
沒和孟槐見面的這些年,我一直待在海邊的不知名小鎮里。
起初我總是渾渾噩噩,在房間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后來被悶得實在沒辦法,出門散心。
不知不覺走到了海邊,我脫了鞋子,在沙灘上慢慢走。
太陽快落山了,海灘邊的人也少了許多。
我正打算離開,卻在不經意轉頭間看見了一幅美好景象。
那是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妻慈愛幸福地看著他們的女兒。
而女兒牽著一條可愛的德牧,他們在海灘邊奔跑玩耍,其樂融融。
看著看著,我的眼淚就下來了,遠處的德牧發現了正在傷心的我,帶著他的小主人沖我奔來。
「姐姐,你別傷心了,給你摸摸狗狗好不好?」
奶聲奶氣的小女孩朝我笑,德牧的腦袋湊過來在我身上蹭來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