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悅,真的是你?」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親和。
一雙眼眸看人時好像一灘清澈無辜的泉水。
反觀她身后的唐硯,眼神暗沉,容顏冷峻。
只是抬眸斂眉,撲面而來便是凌厲和囂寒。
而我深知這種刺入骨髓的冷從何而來。
我克制自己,緩緩露出一個平和淺淡的笑:
「嗯,好久不見。」
陳靜瑤快步走到我面前:
「這些年你去哪了?過得還好嗎?」
這句話問得有點蠢。
我過得好不好,這還看不出來嗎?
但沒人覺得陳靜瑤這話有什麼心思。
她單純無辜,善良美麗得如同一朵潔白的雪蓮。
這樣高貴優雅的她,反將我襯托得如同泥濘里的野草。
我再次低頭嗯了一聲。
陳靜瑤看著我旁邊的凌亂,適時露出驚訝和愧疚。
「凌楚把你的攤子撞壞了?多少錢,我們賠你。」
其實我就幾根烤腸掉地上了。
桌子和烤腸機洗洗還能用。
我搖搖頭,表示不用,并不想和這幾人再扯上關系。
但沒等我說話,唐硯就開口了:
「警察剛才沒告訴你,你這是非法占道經營嗎?」
言下之意:還想要賠償?
唐硯的話一出口,凌楚和陳靜瑤都愣了。
陳靜瑤還讓唐硯不要這樣說。
此刻唐硯終于走上前。
他明明是和陳靜瑤、凌楚等人一樣的距離,可一種壓迫感撲面而來。
他鋒利似刀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我說錯了嗎?」
沒說錯。
這里確實不讓擺攤,有時還要被城管趕。
但沒辦法,誰讓這邊人多。
我還沒說話,小璟就沖了出來:
「走開!不許欺負我媽媽!」
敏感如小孩,都察覺出了唐硯對我的惡意。
五、
唐硯動作一僵,視線緊隨著落到了小璟的身上。
凌楚和陳靜瑤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凌楚目瞪口呆,訥訥道:
「這孩子怎麼……」
他話說一半,沒敢繼續說下去。
陳靜瑤臉色白了一下。
「時……時悅,你結婚了啊?孩子都這麼大了?」
不似普通詢問。
而是試探。
我知道,畢竟見到小璟的第一眼,總會產生一種可怕的直覺。
他長得太像唐硯了。
我將冒出頭的小璟重新推回身后。
「嗯。」
模棱兩可的回答。
可帶上我的動作,更像是在欲蓋彌彰。
唐硯從震撼中回神,他漠然的表情難得碎裂。
甚至還想要上前一步。
不過這時候,警察開口了:
「唐先生,原來你們認識啊,那這事……」
「不用他們賠償,我們馬上就走。」我轉身面對警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
我拉著小璟,扶起小推車,撿起烤腸架就要離開。
「等等。」唐硯抓住我的手。
小璟瞬間小刺猬般豎起刺瞪著他。
唐硯已然恢復平靜,視線從孩子身上掠過。
「畢竟是凌楚撞了你們的東西,我們身上沒有現金,你留個聯系方式,到時候把賠償給你。」
「我說過不用了。」我掙扎道。
唐硯動作和表情都很堅定。
他看著我,唇角緊抿成一條線。
陳靜瑤連忙開口:「唐硯,時悅說不要就算了,她不是那樣的人。時悅,你說對吧。」
雖然不想聽見她的聲音。
但此刻不得不感謝她為我解圍。
我嗯了一聲,掙開了唐硯的束縛。
這回沒人攔著我。
六、
回到家,我正在清理烤腸架。
小璟問我:「媽媽,今天那些人,你認識嗎?」
「嗯。」我點點頭。
小璟睜著漆黑圓溜溜的眼睛。
「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們?」
我一愣。
小璟自顧自地說道:「我看得出來,媽媽,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之前是。」我終于開口。
陳靜瑤是我的大學舍友。
她是市內某知名娛樂公司老總的千金。
家世好、長相好,人美心善,在班上和誰的關系都好。
那時候我們是舍友,上下課一起,感情也算好到形影不離。
直到后來,我跟著她認識了唐硯和凌楚他們。
我對唐硯一見鐘情,但唐硯不為所動。
因為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是陳靜瑤。
可我問過陳靜瑤,陳靜瑤不喜歡他。
「時悅,我告訴你吧,其實我只把唐硯的哥哥。」
那時候得知唐硯喜歡的人是陳靜瑤,我也悲傷過。
畢竟唐硯和陳靜瑤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怎麼看著都比我般配。
可就在我難過失意的時候,陳靜瑤卻找到我,告訴我她只是把唐硯當作哥哥。
而她真正喜歡的人,是唐硯的哥哥——唐樾。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呀。」
她明亮的眼睛十分真誠。
我點點頭。
她鼓勵我:「所以你放心大膽地去追唐硯吧,我支持你。」
因為陳靜瑤的這句話,我追了唐硯兩年多。
但我不知道,他們那一圈,身份都貴氣。
連交朋友都是有門檻的。
更不要說戀愛。
我那時候年少意氣重,看不清這一點。
如今回頭再看,那曾經苦不堪言的追求,也只剩下滿目瘡痍。
七、
怕再次撞見唐硯,我換了一個地方擺攤。
我心驚膽戰了幾天,日子卻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我慶幸著或許唐硯沒把和我重逢的事當回事,也不會去在意那天晚上看見的小璟。
直到一個星期三的午后。
我剛拉著小推車出街,面前就停了輛黑色小車。
一個穿著西裝的精英人士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