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他竟然問我為什麼自輕自賤?
我笑得眉眼彎彎:「自輕自賤?你指的是我心甘情愿留在你身邊,沒名沒分地做周月瑤替身這件事?」
「還是我每天晚上和你濃情蜜意,在床上竭盡所能地勾引討好你?」
「你不明白嗎?我是個演員啊,所有一切都是我演的。這身體于我而言就是一具軀殼,那兩個孩子對我來說不過是兩團沒有生命的血肉。我根本不在乎,我連廉恥心和道德都沒有,怎麼會因為這些覺得傷心和難堪?」
「從一開始我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送你和周月瑤下地獄而已。」
他戴著手銬的手開始劇烈地發抖,連通紅的眼眶和泛白的嘴唇亦不能幸免。
他問我:「賀濟川和你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如果你忘記那些事,和我結婚,我們可以過得很好。」
「你會過上靠自己,一輩子都過不上的生活。」
「我不稀罕。」
我失去耐心,站起身來,「你所謂的幸福生活,對我來說才是人間煉獄。」
「還有,我不叫謝棠。」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孟春棠。」
23
我是個壞種,天生的壞種。
我的親生父親是車禍去世的。
他雖然愛喝酒, 喝醉了就喜歡揪著我的頭發毆打我,但卻無比珍惜他的小命。
正常情況下, 他是不會喝了酒還騎著摩托車跑出去,然后被一輛大卡車撞得頭身分離的。
賀叔叔雖然是個人渣,但他對自己的錢財很是珍視。
無緣無故, 不會跑去賭錢。
我媽自私自利,一向把自己的私房錢藏得很好。
她才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賀叔叔發現她藏起來的金首飾。
都是我。
全都是我。
我向來知道我是個道德敗壞的天生人渣,我的哥哥光風霽月,我沒想過我能配得上他。
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等到十八歲,也許說完我的心意就會逃離他身邊。
我的人生從來就沒什麼好期待的。
但我哥不一樣。
他理應擁有光明燦爛、圓滿幸福的一生。
破壞這一切的人,要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我把陸彥送我的東西全部變賣, 用來賠償違約金。
然后和靜姐告別, 獨自回到老家。
小鎮還是安安靜靜,一片冷清。
很多年前的奶茶店,竟然還在開在原來的位置。
用各種花花綠綠的香精粉末勾兌出的奶茶, 甜甜膩膩, 并不好喝。
但對于那時的我們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東西。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進去, 點了一杯兩塊錢的香芋奶茶。
老板一邊沖奶茶, 一邊跟我閑聊:「沒想到現在還能有生意, 附近的學校都搬了, 我們這店也馬上要拆了。」
「說起來還挺不舍得呢,我還沒成年就開著這奶茶店, 一晃也快三十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我戴著口罩,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身去。
一旁的墻上,貼著花花綠綠的便簽紙。
上面筆跡各異。
這是我們那個年月,流行的留言墻。
我突然記起來,我似乎在這上面寫過東西。
于是湊過去, 仔細尋找起來。
十五歲的孟春棠扯了張藍色的便簽紙, 在上面一筆一劃地寫。
「我好像是個很糟糕的人, 我對我哥……不正常。」
沒有名字和落款,我想沒有人會發現。
可這一次, 我仰頭去看。
藍色的便簽紙下面,還疊了張粉色。
上面是熟悉的,帶著凌厲風骨的字跡。
「可是, 我的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
「是我不好, 總想著未來有一天,她可以不止做我妹妹。」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像一瞬被凍住,又轉而倒流。
有什麼東西穿過層層疊疊的時光洪流,落在我心上, 時隔多年仍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老板端著彌漫厚重香精味的香芋奶茶走過來, 驚愕地看著我滿眼是淚、打濕口罩的樣子。
「小姑娘, 你這是……」
我一下又一下擦過濕漉漉的眼尾,很平靜地接過他手里的奶茶,很平靜地道了謝。
「謝謝你的奶茶, 一直都很好喝。」
多年后才知道這陰差陽錯的心意,也并不讓我覺得遺憾。
因為我和我哥,很快就能再見。
-完-
巧克力阿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