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周月瑤不會那麼輕易讓我死的。
這兩個月,陸彥對她冷言冷語。
眼見她得罪了人,又惹了陸彥不高興,連周家也不肯再偏幫她,轉而器重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
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轉眼成了家族棄子。
周月瑤恨我入骨,至少要折磨我一番,才會殺了我。
16
果然,我喝了幾天臟兮兮的冷水,她終于出現了。
她穿著條瑰艷的紅色連衣裙,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墜著一條漂亮醒目的粉鉆項鏈。
這是一個星期前,陸彥在香港一場拍賣會上花 1.2 個億拍下的。
我知道,他原本是要送給我作殺青禮物。
因此,我也在家為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如今,裝作出車禍的周月瑤戴著這條項鏈出現在這里。
那就意味著,陸彥一定看到了我放在書房的孕檢報告單了吧?
想到這里,我無法抑制地、興奮地顫抖起來。
「怎麼,都害怕得發抖了?」
周月瑤揪著我的頭發,用力給了我一耳光,
「山寨貨,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你以為阿彥真的喜歡你嗎?過去不知道出現了多少個像你這樣的玩意兒,不過他用來跟我調情的工具罷了。」
「就算我現在真的殺了你,你以為他會舍得為了你,對我說一句重話嗎?」
「賤民!下賤的玩意兒!」
是啊。
像我們這樣的人,落在他們眼里,無非是調情的工具,根本算不上人。
就算死了,也激不起一點水花。
可是周月瑤,我的大小姐。
凡事總有意外。
就像你們殺過的一千一萬個人里,一不小心,就會出現一個我。
我什麼也沒說,就那樣嘲諷地笑著看向她。
笑到她惱羞成怒,用高跟鞋尖銳的鞋跟,一下一下用力踹我的小腹。
尖銳的絞痛翻江倒海,身下有熱流涌出,血的甜腥味和灰塵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很快讓我的大腦變得昏昏沉沉。
扭曲的陽光里,灰塵在跳舞。
我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瞇著眼睛看過去。
直到——
「砰」的一聲槍響。
跟著響起的,是陸彥的聲音:「謝棠!」
那顆子彈并沒有打進周月瑤的身體里。
到了這種時候,他仍然舍不得。
不過沒關系,周月瑤會搞砸一切。
她呆呆地看著陸彥,看著他手里直直指向自己的槍管,突然發了瘋:
「你跟蹤我?」
「陸彥,你跟蹤我!」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從一開始就覺得謝棠是被我綁架的是不是?你說要跟我結婚,要跟她分開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是不是?!」
陸彥深吸一口氣:「我不該懷疑你嗎?」
「周月瑤,現在謝棠就在這里,我不該懷疑你嗎?!」
周月瑤低頭,直勾勾地瞪著我。
半晌,突然露出笑容:「你是被她騙了。」
「沒關系。」
「只要這個賤人死了,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她彎下腰,手里的匕首反射寒光,一寸寸靠近我的脖頸。
「砰!」
陸彥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還是開了槍。
這一次的子彈,終于從她太陽穴穿過。
滾燙的鮮血噴出來,濺了我滿頭滿臉。
周月瑤臉上的表情,定格在被心愛之人殺死的不敢置信和極致痛苦上。
你相信他,你愛他,可他親手殺了你。
很痛苦是不是,大小姐?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鼻息間她血液的味道。
在陸彥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微笑來。
17
時鐘指針撥回兩天前。
我終于取得了周月瑤身邊,對她唯命是從的小跟班的信任。
「我知道,你女朋友當初是被她校園霸凌逼瘋,所以才跳樓的。」
我說,「我有個必死之局,你只需要幫我個小忙就好。」
「必死之局?」
她眼睛一亮,「周月瑤一定會死嗎?」
「不,一定有人會死。」
我微微停頓了一下,
「不是她,就是我。」
「不過沒關系,哪怕最后死的是我,也很快就會輪到她了。」
她答應我,會幫忙在合適的時候建議周月瑤偽裝出車禍,以確認她在陸彥心里的地位。
臨走前,卻突然開口:「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我喜歡的人。」
「謝小姐,你又是為了誰呢?」
我當然,也是為我喜歡的人。
18
對陸彥和周月瑤來說,他們高高在上,所謂喜歡,不過是閑暇時的玩具。
建立在什麼利益之上,又或者踏著螻蟻的尸骨。
無論如何,總要衡量得失,計算成本。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
我們本就一無所有。
為此,可以付出生命的代價。
他們永遠永遠,不會明白。
19
我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陸彥守在病床前,臉上難得帶了些倦色:「我不知道她那麼瘋,連裝車禍把我騙走然后綁架你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棠棠,你別怪我。」
我沉默許久,在他一點點變得忐忑不安的目光里,問道:
「周小姐呢?」
「她與人合謀犯罪,起了內訌,槍支走火。」
陸彥平靜地說,「殺她的嫌疑人已經定罪。」
看來,這就是他和周家協商后,對周月瑤的死給出的一直結果。
為了這個結果,也一定付出了不菲的代價吧。
曾經愛到視旁人性命如草芥的人,如今死在他槍下,提起竟然沒有絲毫波瀾。
他本來就是薄情寡義的人。
我看著陸彥,輕聲問:「你看到……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