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然端著果盤出了廚房的門,見我拿著手機,倒是不緊不慢地出門。
他把果盤放在我面前,抽走了我手中的手機,開口解釋:「中秋節,公司每個人都有。」
每個人都勞煩他親自訂鮮花訂月餅嗎?每個人都能要他專門送到自己手里嗎?每個人都會給他發模棱兩可的感謝短信嗎?
霍然身子微微靠著椅背,一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他告訴過我,這個姿勢能很好地掩蓋自己的緊張,他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我此時不是質問生氣,反而是笑了,第一次挑明了問他:「怎麼,今天不能和小女朋友過中秋啊?」
霍然臉色鐵青,咬緊了牙回答我:「念一,只是同事。」
同事會在知道他已婚的情況下約他單獨吃飯?同事會大晚上不睡硬要等他一句「晚安」?同事會撒嬌求著他給自己帶特產?
我不知道,反正我沒這樣的同事。
但是我也不想和他辯解,我不在意的時候,他說明天隕石撞地球,我都能表現出相信。
我喝完了牛奶,當著他的面,從放在沙發上的包里拿出口紅,又噴了兩下香水,這才站起來。
看著霍然說:「那你慢慢吃,我要陪我的小男朋友一起過節了。」
霍然沒了偽裝的平靜,站起身攔住我:「你什麼意思?」
我輕輕推開他:「開個玩笑,我也和同事一起過節而已。」
霍然聽了我的話,臉色沒有緩和,反而更加僵硬。
我出門前,他才硬邦邦吐出一句話:「別以為你身邊那個是個什麼好人。」
我想起那天吃完飯后,爸爸罕見地提起了陳止。
他一改提起霍然的隨便語氣,反而認認真真對我說:「你身邊那個小寵物,要趕緊上個項圈啊。」
這些天被霍然纏著,還要忙著布局,一時忽略了陳止。
只是偶爾累極了,會放松似的想一想,陳止會怎麼處理他自己的事。
手機里他發給我的最后一條消息還是昨天的:【念一姐,看貓貓,很乖,下次領你來摸摸啊。】
圖片里骨骼分明的手下是一只瞇著眼的三花貓,少年的手背上帶著幾條隱隱的擦傷。
我看著那只被呼嚕頭的貓貓,罕見地找人調了陳止的位置。
是個酒吧,我以為他在里面兼職。
但是到了才發現完全不是。
9
大廳里面觥籌交錯,一面面玻璃把隔間與大廳分割開,隔間和大廳僅僅靠著一塊玻璃隔音,這是這家酒吧的特色。
我進門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隔間里的陳止。
在我面前垂著頭說「我是不是很沒用」的人,如今右手夾煙,放松地搭在膝頭,左手邊坐著個穿著清涼的姑娘,嘴角噙著慵懶的笑。
他微仰著頭,眼神向下,囂張地睨向對面的人,聽不到聲音,只能看見他嘴唇微動說了幾句,嘴角的笑更加明顯。
是我不曾見過的陳止,囂張得讓我心癢。
陳止說完后收回視線,吸了一口煙,視線向上猝不及防和玻璃外的我對視。
我看他猛地甩了夾在手中的煙,突然開始撕心裂肺地咳。
我站在隔間玻璃外挑了挑眉,出息。
他咳得眼眶發紅,卻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不能說話,卻固執地想說。
我從他咳得斷斷續續的唇形里依稀辨認出兩個字:「別走。
」
隔間里面的人也發現了我,連忙堆起一臉笑朝我走來,走動間,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
「小顧總來了,剛還和陳總談起你呢。」
臉上諂媚的笑讓人厭煩,我看了他一眼,確認對這人沒什麼印象。
但是我依舊問了一句:「我家要破產的消息你沒收到?」
老板了然,但是依舊彎著腰:「這說的什麼話,顧家百年基業,沒有真的倒下,就還是顧家。」
這才是聰明人,就是不知道霍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后會不會一樣聰明。
我沖老板略微頷首,抬腳走了進去。
陳止已經平靜了,只是那雙眼還是發紅,他身旁那個姑娘端了一杯茶遞向他,他直挺挺地跳起,朝我跑來。
剛還一臉囂張的人此時微低著頭,伸手扯住我的袖口:「她是你后面那個老板硬塞給我的,好可怕。」
說話間隱約還可以聞見煙草味,但是我莫名就被他取悅。
我沒說話,那個笑瞇瞇的胖老板試探:「陳總果然和小顧總熟識啊,那我們什麼時候擬定合同?」
我故意看著陳止不說話,看著他又緊抿了唇,他不安地拉著我的手指,輕輕搖晃。
他越來越急,卻是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拉著我的小指晃得更加厲害。
我干脆牽了他的手,感覺他僵硬了一瞬,忍不住笑著問他:「來這干什麼?」
陳止漲紅了臉,小聲喃喃:「找投資人。」
身后的老板看終于聊到自己,立即迅速插話:「對對,陳總跟我們在談合同,就等簽字了。」
我語氣緩慢:「陳總?」
老板連連點頭:「對啊,對啊。」
眼前的小狗崽更緊地牽了我的手,紅著臉卻也沒反駁:「嗯。
」
我看著在我面前低著頭的人,心情很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