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陳止:「怎麼不用我留下的人,他們就是保護你的。」
陳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漂亮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射出一圈弧形陰影,抿了抿唇回答:「用了,他們幫我打了十幾個人,但是室友嘴太臭,我想自己來。」
陳止,明明是陳家正兒八經的少爺,生母因病去世,繼母帶著大他一歲的哥哥進門,他就被私生子壓在頭下。
那些人敢欺負他,大半都是他那個哥哥的授意。
我站在他身前看他,問:「想不想報仇。」
他眼中晶亮:「不用,我想自己來。」
這才多久,這才幾天。
撿回的寵物就露出了利牙,敢在我面前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鋒芒。
敲門聲越來越大,陳止抬頭看我。
「念一姐,我幫你把外面的人趕走吧,要不然今天估計睡不好覺。」
臉上青青紫紫的年輕人仰頭看我,信誓旦旦地對我說要幫我,像是小貓小狗突然找到了用途,急于表現自己。
我順手拍了拍他的頭,問他:「今年多大來著。」
他臉上疑惑,不明白話題怎麼轉換得這麼快,但是依舊乖乖回答:「二十。」
「我記得你媽媽去世時,你們家有人來找我,要一支紅玫瑰。」
我媽媽喜歡花,我家旁邊的別墅被爸爸買下來,改造成了玻璃花房。
溫控調濕、通暖氣,因此常年開著各種花,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那年冬天,我和媽媽一起窩在花房里看剛運來的新花種,有人敲響了花房的門。
外面雪都沒停,來人赤腳穿著拖鞋,語氣急切:「打擾了,能不能向顧夫人借一支紅玫瑰。」
我向來記性好,調查完陳止身份后,第一時間想起了這件往事。
陳止眼里像撒了一把碎鉆,定定地看著我露出一個笑:「對,是我,念一姐。」
「我欠你一支紅玫瑰。」
他說完又垂下了頭:「我是不是有點沒用,以前找你借玫瑰,現在還要你保護我。」
他一雙手絞了又絞,此時霍然已經氣急敗壞,喊我的聲音隔著門都能聽到。
我笑著說:「不啊,你可以幫我把門外人趕走。」
6
我不知道陳止用了什麼辦法,但是確實,他出去后,門外突然沒了聲響。
一夜無夢,我躺在床上醒來時,順手摸了摸身旁,摸到一片冰冷后,手指一頓。
下意識喊出了聲:「老公,怎麼起這麼早。」
意識回籠,我這才想起昨天已經和霍然撕破了臉。
離婚這種事需要快刀斬亂麻,我不想等以前的美好回憶翻涌上來時,把我變成我都不認識的樣子。
我從枕頭下掏出手機,全是霍然的電話和消息。
結婚三年,他還沒有這麼急過。
我不看他挽留解釋的話語,毫不猶豫:【離婚吧。】
發完后,心口像空了一塊。
我躺在床上,控制不住地想起和霍然的相識。
他是大我兩屆的學長,新生開學時,他作為優秀學生發言,白色短袖,半框眼鏡,輕而易舉地抓住在場大半人的眼球,包括剛成為大二學姐的我。
再次見面是一節水課,我去得晚,到處找位置,一眼看到他。
他那時摘了眼鏡,戴著口罩,但是我竟然一眼認出。
張了嘴想喊他,他沖我彎了彎眼睛,抬手比「噓」的手勢。
他是幫人代課,一節十五。
了解后,我才知道,不只是代課,他還有奶茶店兼職、學校食堂兼職、學校勤工助學崗位。
他告訴我,這些工資就是他每月的生活費。
他是真的窮,但是眼里的光怎麼都擋不住,他說:「畢業后,我要留在這兒,我要開公司,把父母都接來。」
后來,他說:「念一,我要一輩子對你好。」
我又想起和他爭執的那段時間,我實在受不住冷暴力,跑到他面前哭著問他:「為什麼總提冉安,你以前從來不這樣。」
霍然沉沉看向我:「念一,人都會變,你看,你以前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哭啊。」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有人把以前的美好回憶變成苦海里的一罐糖,牢牢攥住不肯松手,遇事就把糖拿出來翻來覆去地嚼:「他以前不這樣,他以前對我很好。」
在我這里,以前的那些美好的回憶是一把把利刃,每想一次,它們就往我心口上扎一次。
但是糖能吃完,刀會生銹,總有釋然放下的那一天。
霍然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他沒了以往的勝券在握,反而氣急敗壞。
「顧念一,我不離婚,你大可以去起訴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出軌,我說了,是同事,你為什麼不信……」
我知道他沒出軌,我也看過他們的聊天記錄,他們心里一清二楚,借著朋友的旗號行曖昧的事。
他們比出軌更惡心。
7
我在床上平躺了一天,再睜眼時,客廳一片喧嘩。
我下樓,看到霍然媽媽和爸爸,他們圍坐在客廳,電視放著綜藝,一家人其樂融融。
當時為了方便,別墅門上錄了他父母的指紋,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能把他父母接來。
見我下來,霍然媽媽親熱地拉起我的手:「念一,來看電視啊。
」
我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絲毫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我和霍然在商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