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那時候年輕,脾氣壞還愛吃醋。
好幾次撞見有店里的女客人,借著酒勁兒裝模作樣往他懷里撲。
也吵過無數次。
最后一次,他終于失去了耐性:
「林楚,你從來就沒信過我。」
我失控將家里的東西一通亂砸:「我怎麼信?」
「除非你不出門!」
讓我受不了的是,他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
「林楚,有病就去看看醫生。」
「別特麼在我這里發瘋。」
高中,我曾因為心理問題看過半年醫生。
他明明知道,我從小就是我媽一個人帶大的。
而我名義上的爸爸,整日不著家。
甚至很多次,我看見他跟鎮子上的流氓們成群結隊走在一起。
在燒烤攤上喝酒抽煙,跟那些流氓混混們侃大山。
他甚至在外面,看見我跟我媽,表情輕浮,嘴里吹著流氓口哨,還會裝作不認我們。
我在學校里被人欺負的時候,被人拽著頭發逼下跪的時候,被霸凌女罵「野種」「母狗」的時候。
沒有人護著我。
我的世界,就沒有安全感這三個字可以寫。
而沈淵,將我從黑暗之境里拉出來后,卻又不耐煩地把我拋入崖底。
8
沈淵說我有病。
我就又去看了醫生。
抑郁癥發作。
我乖乖配合治療,吃藥。
病好后,在跟沈淵第三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我整理好了離婚協議,跟沈淵冷戰了好久了。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店里面,偶爾半夜他回家。
我能感覺到床的一側微微下沉,男士沐浴露的味道卷入鼻腔。
他伸出胳膊來抱我,我躲開了。
紀念日那天,他讓人來接我。
在高級餐廳里,他支著下巴,懶洋洋地側頭傾聽小提琴手演奏曲子。
而我,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的五官跟臉龐。
他又買了個包給我,挺貴的,但我不喜歡。
而我,將離婚協議推了過去。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半晌后,他開口:
「林楚。」
「你來真的?」
9
我切著那塊快要冷掉的牛扒,往嘴里塞了一口,認真嚼著。
不好吃,還有血氣。
我回望著他,點點頭。
他氣極反笑。
我:「我做不到你想要的大度,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安全感。」
「沈淵,或許曾經我確實很極端。」
「但我今后,會停止內耗,好好愛自己。」
「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你。」
沈淵冷笑:
「你覺得你能離得開我?」
沈淵,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瘤剜掉了,會重新長出新的骨血來結疤復原。
我知道他對我恨之入骨,畢竟分手那天我讓他臉面全無。
但不明白為什麼,他又會發消息來說要見我。
想想后,還是覺得不太合適。
正準備給他回消息拒絕的時候,他又發了兩張圖片給我。
是那個我兩年前遺留在家里的紙箱子。
第二張圖片,是一個老式泛黃的日記本,上了小鎖的。
封面上的字跡,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我爸的。
拿到我爸的遺物后,我沒打開過那個箱子,所以,更沒發現里面還有日記本。
沈淵向來是最懂拿捏我的。
這次也是。
我給他回復消息:【那等過幾天吧,我來找你。】
消息還沒發出去。
他的電話卻進來了。
10
原本以為一切都該過去了的。
但看到電話號碼的時候,心臟仍是輕輕一顫。
我接起。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開蓋聲,男聲響起:
「下樓。」
以沈淵的實力,想知道我們住哪里當然是輕而易舉。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我們就又要重新陷入糾纏不清的關系之中了?
我往屋內看了眼,陳星坐在書桌前,低頭認真學習。
不說話的模樣,有幾分像陳暮。
有一次,我去隊里送東西給陳暮,遠遠看見他低頭在組裝槍支。
目光內斂又沉穩,槍的零件在他手上,仿佛一把小玩具。
隨心所欲又動作精準,三兩下就贏了跟隊友的比賽。
而眼下安靜的屋子里,只有陳星拿筆沙沙的寫字聲音。
我輕輕掩上門,隨手披了件外套,朝樓下走去。
11
老舊的筒子樓。
樓梯燈光昏暗,有幾層甚至沒燈光。
不過三樓,我卻感覺走得無比緩慢。
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樓下那個前夫。
沈淵的車就停在小區里面。
門口的中年大叔保安不太好說話,車能停進來,我猜沈淵一定是用了點兒鈔能力。
他就坐在后座。
司機開的車。
大概是準備低頭點煙,見到我過來了,他重新合上打火機蓋,薄唇抿了抿。
司機很有眼力見地下車去跟保安侃大山。
而我,乖乖坐進后座。
車門合上,車里的空氣安靜到可怕。
我先開的口:「沈淵……」
他說話還是那麼強勢無情:「不錯。」
「我還以為你連我名字都忘了。」
12
我無語住了。
明明在警察局裝作不認識我的人,是你。
但我懶得跟他爭辯了:
「東西在后備箱嗎?謝謝你還幫我收著,有空請你吃飯。」
沈淵把玩著他那個死貴的打火機,側眸看了眼我。
搭在車窗上的手徑直沖司機打了個響指,示意司機回車上。
我不解。
他只是往后仰了仰,穩穩靠在座位上,閉上眼,懶聲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請。
」
我差點兒被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