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一聲,我心中一沉。
向良之對我的介紹,是否也只是「拿得出手」的標準呢?
她的話飽含深意:「所以,我們家歡迎任何一個體面的新成員。」
可惜我思緒混亂,當時并未注意到她最后這句話。
8
臨近放假,我躲在寢室拼命趕論文。
熬到半夜剛剛躺下,手機突然彈出了陶冉的求救信息。
她曠寢的時候多,我們本來都沒在意。
沒想到出了事。
我趕緊從床上起來,給輔導員打了電話。
輔導員叫了一個學近身格斗的男生,拉著我和安璇,驅車前往陶冉的求救定位。
她發來的地址似乎是一個私人會所,看著上去就不太容易。
沒想到輔導員輕車熟路,閃了一下什麼卡,對方就立刻開了門。
對我們三個一看就是清澈而愚蠢的大學生也沒管。
男生跟輔導員開玩笑:
「導兒,你夠厲害啊!」
輔導員冷笑一聲:
「為了撈你們,我上過警局上過急診,撈過傳銷追過拐賣,一年給我搞八百個幺蛾子。」
「這里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栽跟頭的多的是,我干脆在他們這辦了會員卡。」
輔導員說得輕巧,這里的會員卡,怕是不便宜。
難怪他們都說學院行政藏龍臥虎,果然如此。
陶冉的求救定位能看出大概位置,但確定不了幾層。
輔導員怕我和安璇又折在這里,讓那男生跟我們一起,他自己一個人,兩邊分層去找。
我們快步在走廊穿行,盡量避開路過的客人。
一個路過的男人打量了我們幾眼,我站在一旁,給他讓出路來,避免節外生枝。
好在他無意試探究竟,左轉打開了包廂門。
直到包廂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在門關上的最后一刻,我看見了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
屋子里有男人,也有女人。
而向良之,正倚靠在沙發上。
那個聲音,是蔣瑞的。
向良之的朋友。
我心亂如麻,甚至想推門上去一探究竟。
除了爬山那次,向良之還帶我見過幾次朋友。
在他家里,在茶樓,在山莊。
他們嘻嘻哈哈,時不時開玩笑,卻從不出格。
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
我一直以為,能讓我介入他的交際圈,是向良之和他的朋友認可我的體現。
可這一刻我發現,我從來沒有真正上入他們的圈子。
「什麼叫衣冠禽獸啊,路過的每個男人打扮得都人模狗樣的。」
到了無人的地方,安璇小聲跟我吐槽。
「人真是太虛偽,太會偽裝了。」
安璇說者無心,可我心中卻重重一響。
都是偽裝嗎?
安璇此時看出了我的異常:
「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白?」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又找了幾層,輔導員打來了電話:
「找到了,你們快出來吧。」
陶冉是被輔導員扶出來的,雖然她外面披上了導員的外套,但是還是能看見,她的裙子已經被紅酒潑濕,臉上也疊著幾道掌印。
上了車,她縮在后面,一言不發。
安璇雖然平日跟陶冉不對付,眼下卻也氣得不行:
「既然這地方不對,怎麼還沒有被查封啊?」
輔導員利落地一打方向盤:
「查封?有錢人的王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男男女女都自愿,憑什麼查封?」
安璇不服:
「可……」
她本想說陶冉就是被騙過來的,但是顧及她在車上,沒有繼續說下去。
可我坐在一旁,心卻重重地落了下去。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嗎?
門縫中一閃而過的身影,跪在地上捧著酒的女人。
屋子里肉眼可見的淫靡。
我真的了解向良之嗎?
他在我面前處處體貼紳士,這又真的是全部的他嗎?
或者說,他在我面前呈現的,又有多少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看不清。
9
第二天早上,陶冉找到了我:
「昨天謝謝你。」
我搖搖頭:
「是輔導員厲害,我沒出上什麼力。」
她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我知道你那個時候肯定在寫論文還沒睡,果然賭對了。」
她的表情陡然嚴肅:
「正是因為你一直努力,我才不想讓你越陷越深。」
她丟給我兩張紙:
「就當你昨天幫我報信的感謝。」
我拿起紙,卻遲遲不敢看。
我已經從她的語氣中猜到,這張紙上寫著的,一定是讓我徹底從愛情迷夢中醒過來的東西。
可到了這時,我還是下意識地想逃避。
只要我不知道,向良之他就會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完美的男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原則一降再降,甚至開始自欺欺人了?
我最終把目光投了上去。
刮骨療毒,剜肉重生。
這是兩張拍賣會的記錄表。
在那場古董拍賣會上,向良之不僅給我買了拓本。
他還拍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寶石項鏈,還有一個是小眾畫家的遺作。
送給誰的,我不知道。
可我能猜到,一個金融世家不會對小眾畫家感興趣。
向良之不僅掛心了我這個文字學研究者的需要,也顧念了他某一位繪畫紅顏知己的愛好。
原來我一直視若珍寶的「用心」
,不過是他隨意分出來的「恩寵」。
多可笑啊。
我去找了向良之。
「我那天去了一個會所,看到了你。